魍魉记(3)

    黄丛先生没回答,他的嘴巴尚未成形。

    即使是平日,他也不太需要吃喝,反正他不会死,这样还可以节省旅费。

    云空让仙槎慢慢的降低高度,随着越来越近地面,闷闷的地气轻轻扬起,告诉云空又来到尘间了。

    云空哼哼鼻子,赶走不小心闯入的灰尘,一面环顾四周。

    农村、夕阳、一片平和。

    这不表示说这里是安全的。

    他第一件要确定的,就是这里是金土还是宋土。

    如果没错,他正位于宋金交界之处。

    他将仙槎藏在矮树丛之中,把黄丛先生留在仙槎上,独自到农村去讨些吃喝。

    他不怕黄丛先生会受到什么伤害,反正他硬是死不去,况且如果他死了,恰好正合他意。

    时序已进入十月,天气尚未大寒,但夜晚来得很快。

    方才在高空还见着落暮余晖,现在大地却突然陷入一片宁静,噪闹的鸟声像被惊吓了一般迅速消失,留下的是草浪波动声,在北风下宛如细细的海潮声。

    云空来到一处农家,听见里头有仓促的碗筷声,猜想是忙了一天的农夫,肚子已经饿得很了。

    云空敲门,碗筷声蓦然止住。

    “谁呀?”

    “贫道是游方道士,想买碗饭吃。”

    “没剩的。”

    屋里的人回答了之后,竟吹熄了灯火,整间屋子顿时静得像空屋一般。

    不受欢迎。云空这么想着。

    他试了几家,有的干脆不理他,继续用餐。

    云空听着肚子咕哝作响,心里有些焦躁。

    肚子饿是令人很不愉快的。

    “还是仙人好……”他正喃喃自语时,看见农田边的林中有火光。

    走近一瞧,是个衣衫褴褛的人坐在火堆前。

    再仔细看,那人正用无神的双眼看着他,时不时还去抓抓身上的蚤子。

    不用再瞧,云空已嗅到火光中传出的肉香。

    云空大胆走向那人,那人把头微微抬起。

    “贫道……”云空腼腆的问道,“能跟你买些吃的吗?”

    那人继续再看了他一会,才翻了翻火中的土鸡:“想得美。”

    云空愣住了。

    “我饿了两天,好不容易逮到人家走脱的鸡,臭道士,用几个钱就想吃到吗?”那人唠唠叨叨了一大堆。

    “行个好,”云空说,“那边没人肯卖我。”

    “当然没人肯卖你,连见都不想见到你,”那人用脏兮兮的手拿了根树枝,拨弄柴火,“你无论出现的人、时、地都不对。”

    云空低身作揖,道:“愿闻其详。”

    “这里是宋金交界之地。”那人说。

    “果然……”云空暗忖。

    “看到那边没有?”那人所指的方向,可以看见点点银白色的水光在闪烁,“那条河的对岸是金兵,而这边有大宋水军进驻着。”

    云空拉长脖子,果然隐隐有兵器铮然之声:“贫道瞧见了。”

    “这是『地』不对,此处乃兵燹凶地。”

    云空想提醒他,鸡肉已有焦味了,但那人马上接口说道:“金兵一直想越河,这里的人大多已逃逸,害怕随时会有兵灾,两方都有探子在活动,搞得人心惶惶,不知谁是奸细,你这是来的时机不对。”

    “那『人』呢?”

    “你是道士,谁又知道你是不是道士了?”那人嗤了嗤鼻子,“人言道,僧、道、妇人最容易接近人家,也是最好的奸细。”

    “我是道士,我有度牒。”

    度牒是僧人、道士的出家执照,一如身份证。

    “度牒容易伪造得很。”

    “等等,”云空赶忙打断这些谈话,“贫道只是来求个填肚子的。”

    “如果你是细作,填肚子就免了,反正迟早一死,无谓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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