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

    獐子肉略有腥臊。

    这让洪范越发焦躁。

    他意识到自己出了纰漏。

    盛怒驱使下,洪范一拳打爆了裘敬安的脑袋,以至于没法拷问一句敖家三人的去向。

    他向来不犯这种错。

    于是洪范强迫自己耐下性子打坐,直到戌时正(晚上八点)才出了林子。

    此时,冲脉已打通至八成半。

    立足山腰,他投出视线。

    山林沉沉。

    长夜横压如幕。

    唯有谷中庄子以灯火烧开一角。

    洪范往灯火处行去,听到风中极深处传来缥缈的鸣音,好似群山在呜咽。

    黑暗竟有了重量。

    喘息有些费力。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洪范知道自己很疲惫。

    不只是肉体,更多是心灵。

    元宵节以来十几日,他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剧烈的情绪波动更是损耗心神。

    段家庄就在眼前了。

    依稀可见提着灯笼的青壮年正在巡夜。

    洪范脑子里起了个声音。

    【潜入,刺杀,拷问。】

    是理性在说话。

    然而他旋即感到强烈的厌恶,被迫把这个念头挤出脑海。

    正因为詹元子死于见不得人的刺杀。

    所以复仇才必须光明正大,为他人所见证。

    洪范沉沉吐气,径直沿大路入了庄子,往段家族地前叫门。

    “凉州掌武院缇骑洪范,要见段立成。”

    黑夜中,一盏盏灯火亮起。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时候有缇骑找上门,段立成比谁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与曾道奇不同,他立时做了最坏的打算。

    是以双方见面的地方居然是段氏演武场。

    火把噼啪舞动。

    “阁下所来何事?”

    段立成问道。

    借着光,他能看到洪范膝盖、胳膊,与前襟上的血渍。

    “夜半鬼敲门,何不想想亏心事?”

    洪范笑道。

    “故弄玄虚!”

    一位中年男子说道。

    他与段立成同样魁梧,行动间能看出有浑然境修为。

    段立成制止了族人。

    “阁下不妨言明。”

    他鼓起最后的侥幸,说道。

    “朝日府,詹元子。”

    洪范牙关挤出六个字。

    段立成默然。

    风卷过火。

    光映着场边的段字大旗。

    旗又兜住风。

    “阁下是要拿我还是杀我?”

    段立成问道,气势弱了下去。

    洪范没有马上回答。

    “你知道敖家三人的去向吗?”

    他反问道。

    “不知道。”

    段立成答道。

    “都到了这个地步,我没理由替他们隐瞒。”

    此言诚恳。

    “好。”

    洪范点头。

    “那我就是来杀你的。”

    段家人群一阵骚动。

    许多话顺风传入洪范耳朵。

    “狂言妄语。”

    “他是缇骑……”

    “天王老子也不行!”

    声势愈演愈烈,直到被段立成的呵斥打断。

    “肃静。”

    他踌躇片刻,扫了眼族人,猛地上前两步,扯开领子朝洪范吼道。

    “我不还手,伱来杀我便是!”

    满是胡须的脸已涨到通红。

    但到这光景,族长说的也不算了。

    “不可。”

    另一位胡须半白的老者踏出人群。

    洪范看得出,他亦有浑然初段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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