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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十二月二十七。

    大清早,日光还带着夜的寒冷。

    咣当轻响,朝日府的大门下了闩,向内缓缓拉开,震下了檐牙上的几根冰棱,在雪上戳出排黑洞。

    洪范提着个小包袱,安步当车去城外的开明行。

    由于主业涉及火器,其地点选在城北十几里外一处沿瑶河建设、带有宽大仓库的宅院。

    院内整洁,但甫一踏入,便有硝硫混杂、夹杂油腻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中堂处,钱宏领着十几人俱在,其中一半是自瞻州远调而来。

    年节将至。

    大华还没有“团拜会”这样先进的东西,但东家们多少会给伙计们发些厌胜银钱。

    洪范做事向来阔绰,此次也不例外。

    伙计一人两锭五两银,级别往上的更是倍之。

    是以人人笑靥真诚,贺年声中满是肝脑涂地的意思。

    “年终奖”发完,年假便开始了。

    开明行再次开工,至少要到二十日后。

    巳时(上午九点),洪范被恭送着出了门,回往城内——天合行有何家主持,向来用不上他插手。

    天上的日头已经完全舒展了。

    青莲巷子里行人颇多,朝日府内却难得空荡。

    刘婶他们大半月前便已收拾好东西,在沈鸿等人的护卫下,与洪磐等一道回往金海。

    算日子,他们应当已经到了。

    前堂,洪范与詹元子闲坐。

    两位在本地新聘的仆役泡了茶奉上来。

    离春节还有四日,府中已仅此四人。

    “你过年真的不回家去?”

    洪范闲问道。

    “早就不是家了,上回去还是五年前,闹得不欢而散。”

    詹元子随口回复。

    “那过年期间你一个人,要不去找如意?”

    洪范又问。

    “不必,不是还有他们?”

    詹元子指了指院里洒扫的二位。

    “正月常飘小雪,我喜其轻盈,以墨笔留白描摹,却屡画不得;一个人正好多下些工夫、想想办法。”

    洪范闻言点头。

    他知道詹元子向来有一说一,从不逞强。

    “若金海那头事不多——想必是不多的——我就早些回来,与你和如意一同过元宵?”

    洪范想了想,提议道。

    “那敢情好!”

    詹元子绽出笑容。

    “可惜嘉赐至少要元宵后才会从弘义那边启程,等我们四人重聚,估计少说要正月底了。”

    “这却不能怪他。”

    洪范也笑。

    “他带着红荔回去,新妇见公婆,只待上大半个月,已经算少了。”

    说到这,两人各有感慨。

    自从赎出红荔,原本瞻前顾后的白嘉赐霎时多了几分主见。

    就在腊月,纵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仍然在刚布置好不久的小院办了桌喜酒,算是先斩后奏办了人生大事。

    午时,仆役传了四菜一汤。

    洪范简单用过,与詹元子拜别,在他的目送下出门。

    要过年了,能回家谁不回呢?

    动力沙翼起飞不拘地形,不过洪范向来低调,所以选择先徒步出城。

    西京城西的护城河是人工开挖,全靠瑶河养育。

    若说高大的城墙是铁甲,那河流便是束甲的玉腰带。

    踏过河上的石桥,视野陡然开阔。

    高大的连山绵延在西方,冬日积雪的山顶在正午日光下闪烁,好似一顶顶金色的斗笠。

    洪范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离开故乡大半年,他的生活可谓充实——不仅修为稳步提升,天合行、开明行的盘子也稳健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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