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

    一声锣响,破晓的双眼蓦地瞪得老大,只见从下撤的铁笼中,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缓缓爬了出来,猱形披发,形似猿猴,豁然是破晓在那座土地庙见过的旱魃神像模样。

    但又有所不同,它更真实更鲜活,通体覆盖了一层银色的细细毛发,闪闪发亮,曲线玲珑,身后拖着一条光光的尾巴,怪异却不违和。

    这就是犼?尸初变魃,再变为犼,它生前定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因为雌性特征明显。

    原来林清儿口中的无知小民并非凭空臆造出一尊旱魃神像,而是真有原形。

    台下的看客皆鸦雀无声,传说中的犼可是个仅次于魃的凶物,谁也不敢招惹它,引起它的注意。

    只见犼小心翼翼地爬到破晓跟前,仰起头,从乌黑蓬松的披发中露出一张长满银色细毛的尖脸,似人非人,或许因为脸小的原因,衬得两只眼睛特别大、特别圆,一眨一眨的,看起来天真无邪,好奇地打量着破晓,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破晓的眼前一阵恍惚,竟然在犼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无邪的影子,忽然冒出一个连自己都吃惊的念头,莫非无邪重生在犼的身上?

    民间传说中,仙人的重生有好几种,比如投胎、夺舍、尸解……其中就有灵魂附体。

    无邪既是女魃主魂,肉体消失后,灵魂附在同为旱魃一脉的犼身上,亦不无可能,或许也有一个觉醒的过程。

    一念及此,破晓几欲难以自持,拼命地提醒自己,这是自己的对手,会要了自己小命的对手!

    就在这时,犼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变红了,仿佛一滴鲜血滴在了清水中,迅速漾开,眨眼之间,它的全身变得血红,也不知是皮肤变红还是细毛变红,小脸一变,张开非常小的尖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又尖又利,就像某种动物的尖牙,闪电般地向前一探,对准破晓的颈部咬下去!

    激荡而来的死亡气息一下将破晓浇醒,他的丹田一热,先天本能爆发,眼前的世界倏然变慢,却不影响犼的速度,显然它的本能也是先天的。

    但冥冥之中,破晓好像收到了什么指示,身子瞬间一侧,仅仅毫厘之差,犼的尖牙咬在了空处,发出清脆的碰瓷声。

    它显然有点迷惑,又是一口咬下,还是咬个空,因为破晓又是以毫厘之差侧了一下身子。

    台下的看客一片惊呼,犼的动作非常快,快得都看不清,但破晓明明好像原地未动,竟然很轻巧地避开了。

    首排的胡不为将吃惊而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药行首身上。

    药行首的脸藏在木质面具下,安坐如山,泰然自若。

    而台上的破晓,此时非常想出手反击,却又觉得对着可能是无邪重生的犼,实在下不了手,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这时的犼,小脸又恢复了天真懵懂,虽然血红依旧,却楚楚可怜地望着破晓,无比温柔地张开双臂环抱上来。

    破晓明知不该对它有这种拟人化的感觉,但脑袋又一阵迷糊,只觉眼前的犼既像无邪、又像林清儿,说不出的亲近可人,他忘了闪躲,任由它的身子贴上来,软玉在怀,那种滋味是他此生不曾尝过的。

    蓦地,他感觉从软玉之中,伸出两排坚硬的东西,迅速地箍向自己的肋部,有如刀片,插入他的身体,袭向五脏六腑,剧痛顿起……

    破晓只觉五脏六腑快被挖了出来,本能地运足全身力量向外一挣,竟没挣开,那两排刀片,仿佛已经长在他的肉里,再看犼的朦胧血眸,他神志一迷,身子又一软,大有任其宰割的意愿。

    犼的眼睛!

    生死一线,破晓醍醐灌顶,当即闭上双眼,杜绝跟它视线的接触,大脑捕捉到稍纵即逝的灵光,猛地将铁棍向自己和它的胸间一插,一道冰凉隔开软玉之体,顺势向两边一绞,终于从犼的死亡温柔乡中挣出。

    破晓将铁棍在身前连扫几下,才敢睁开双眼,只见犼俨然一个婀娜少女,亭亭玉立在不远处,一双血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正将两只血淋淋的手指轮流伸进嘴里舔吸,仿佛在吃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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