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一颗灰尘

    陆东良看着卓裕玲道:“我听说江相帮的少帮主,也想对红莲下手,他在桓国有身份,这个人也不好对付。”

    卓裕玲嗤笑一声:“老爷说的是肖正功吧?这个蠢货连庸人都算不上,他就是只蟑螂,恶心人的蟑螂,

    不是仗着他爹的旗号,肖正功早就被人踩死了,凭他那点心思,怎么可能斗得过小兰?”

    卓裕玲俯下身子,拉开了唱机的柜门,在一个装满凝脂的铁盒上,点燃了插在油脂上的烛芯。

    呼!

    淡蓝色的火焰燃起,不多时,左边的喇叭口喷出了些许白雾。

    嗤!嗤!嗤!

    这是蒸汽驱动的唱机。

    普罗州是特殊的所在,这里无法大量保存燃油,也无法大规模使用电能,蒸汽机被运用到了极致。

    唱机的托盘,在齿轮的带动下,随着蒸汽的喷吐,开始转动。

    卓裕玲拿着一张胶木唱片,放在了唱机托盘上。

    陆东良掐灭了香烟,背靠在了沙发上:“我不是信不过小兰,我是担心……”

    “老爷就是信不过小兰,”卓裕玲无奈的笑了笑,“从我生下她到现在,老爷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说话间,卓裕玲把唱针放在唱片上。

    细密的杂音之中,响起了悠扬的大提琴前奏。

    前奏过后,钢琴伴着小提琴,铺陈起舒缓的节奏,沉稳而深邃的歌声随之而来:

    月~色~,那样模糊。

    大~地~,笼上夜雾。

    我的梦中的人儿呀,

    你在~何处~

    《梦中人》,卓裕玲最喜欢的曲子。

    不用电,不用磁碟,古老的唱机,只需要唱针和唱片的摩擦。

    卓裕玲款步上前,拉起了沙发上的陆东良,把头埋在陆东良的怀里,搂着他,在优美的曲调中慢慢起舞。

    陆东良环住卓裕玲的腰枝,依旧面带忧色:“何家庆要是死了,玄生红莲岂不是要流落在桓国?”

    卓裕玲眉头微蹙,这个时候,她不想说起这些琐屑:“小兰都打听好了,何家庆有个朋友叫李伴峰,他知道红莲的下落,

    等杀了何家庆,小兰再去找李伴峰,自然有办法把红莲带回来。”

    陆东良没太听清楚:“你刚才说何家庆的那个朋友,叫李什么?”

    “李伴峰。”

    “半疯?”陆东良一怔,“这名字好奇怪。”

    卓裕玲一笑:“老爷,你不用记住他的名字,不重要,等小兰问出红莲的下落,这人也就不在这世上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个庸人么?”陆东良很谨慎,生怕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卓裕玲嗤笑一声:“他连庸人都算不上,他连个人都算不上。”

    陆东良摸了摸卓裕玲的发丝:“那他和肖正功一样,也是只蟑螂?”

    卓裕玲摇头:“比蟑螂的命还贱。”

    陆东良更好奇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可怎么说呢?”卓裕玲不知该如何形容。

    唱机的油箱里,飘出一丝黑灰,落在了陆东良的衣领上。

    唱机的滤网该清理了。

    卓裕玲用手指抹了抹陆东良的衣领,看着指尖上的黑灰,微微笑道:“他就像这颗灰尘一样命贱,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他什么都没有,

    他在孤儿院长大,靠着搬砖头、扛大包、摆地摊,才上了大学,

    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就像把这灰尘吹散了一样,没有人会在意。”

    说完,卓裕玲轻吐一口气,将指尖上的灰尘吹散了。

    呜嗷~

    一声汽笛。

    列车一阵颠簸。

    陆东良的舞步依旧稳健,这是旅修的功底。

    卓裕玲的脚底生出一片细密的绒毛,牢牢抓住了脚下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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