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扯平

    “为什么工匠要学习打猎?”

    莫尔斯轻轻嘟囔着,回答自己的问题:“你要获取最好的皮革、羽毛、筋络、腿骨……”

    “那我能用我自己的能力去杀死它们吗?”

    他模仿着小孩的口吻,嘴角古怪地勾起。他几乎被自己逗笑了。

    “当然,只要你真的用得比弓与箭更娴熟。”

    浅褐色嫩枝脱手而出,下一秒,那柔软的灵巧影子无声地倒进枯枝与草木中,一些也许是其亲族的哺ru 动物慌乱撞开树叶四散奔逃。

    “这真的很难,我每次射中猎物后都找不到它死在哪里。我得回收我的箭,还有拿到我的战利品。”

    “也许它没有死,它只是倒下,流血,消失。”

    莫尔斯弯腰,与那头生物美丽而哀求的湿润眼睛对视。汩汩鲜血正在离开猎物的动脉,土地获得滋养。

    他碰了碰猎物前额,灵能瞬间击毁猎物的神经与大脑系统。

    这头生物的年纪很好,油脂丰富,皮质光滑柔韧。莫尔斯满意地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削成片,扯过它的腿部,拆解原料。

    气温开始下降时,莫尔斯扛着一扇猎物的腿,手拎一包用兽皮兜着的原料返回住处。

    佩图拉博还在原地。

    他手上的工具换了,自用于切割出石料大体模样的凿与锤,换成一把细而硬的锉刀。

    刀锋切割石块的表面,一道浅浅的刻痕中生出微量粉尘,这些顽石的碎屑并不比男孩脸色更苍白。

    理所当然地,他不再有气力对石头进行有效的雕刻。佩图拉博只是抓着工具,像失去能源的机械一样,大有反复将一件事情做到宇宙终结的死亡时刻之气概。

    莫尔斯路过他身边,放下手提的原料。

    一些干燥的木柴与撕碎的干草从屋顶上飞下来,而两块燧石则来自二楼的斜十字窗格。

    他在院子里升起一堆火,烟雾升上悬崖,与山崖下的云雾一起飘进上空的晴朗黑暗。

    奥林匹亚的居民分布于各个城邦之中,受自然条件所限,人口总量并不算多。尽管如此,将莫尔斯这一簇火与此时半颗星球上所有亮起的金红灯火相加,总和数量也该是大于凡人肉眼可见的星辰数量。所以群星只是悬挂、潜伏。

    屋后有一处汲水之地,莫尔斯开始清洗今日的收获,放掉猎物肉中过多的血水。

    好吧,他得说他不知道这头长得像麋鹿但吃起来更加费牙的猎物学名,他通常在心里叫它“洛科斯鹿”。

    不久之后,金属支架上串起被切为不规则小块的肉。油脂落进火堆,嘶嘶的动静令莫尔斯怀念美丽的蛇麟与镶嵌鳞片的衣袍。

    他翻动铁签,抽空看了看佩图拉博的状态。

    佩图拉博猛一扭头,伪装成从未窥视过火堆烤肉的模样。

    莫尔斯耸了耸肩,盐罐飞进掌心,被利落地以五指扣住。

    盐粒在洒进烤肉肌理的瞬息融化消失,莫尔斯耐心地等待着。

    火焰正在征服洛科斯鹿的血与肉,黑色的边沿逐渐凝聚,焦化面积扩大,这份食物不可逆转地向着炙烤后的焦炭转换。

    莫尔斯对此置若罔闻。

    铁签继续旋转。

    接着,他听见一声沉重的闷响。

    佩图拉博站起来,摔倒了。

    饥饿带来寒冷,口渴带来虚弱,长时间的坐姿夺走他的力量。一個曾经的半神,现在狼狈地趴在沙石间,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莫尔斯在烤肉表面洒下少量肉桂和茴香。

    第二声闷响来得很快,咬紧的牙齿锁住痛呼,声音像一根低音弦发出的振动。

    随后,佩图拉博拽住他的黑色衣袖。

    “我……”他重重地呼气,克服喉咙口烧裂般的干疼,嗓音比划过玻璃的刀片摩擦更刺耳:“我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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