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冯蕴摇摇头,替他斟上一盏热茶。

    “睡不着,早知大兄要练功,不如随你去。”

    温行溯看着她,“我去农具坊看了看。还有你办的村学。”

    冯蕴抬头问:“如何?”

    温行溯目光深邃了几分,“很好。”

    冯蕴摆摆手,示意小满下去,这才坐下来。

    “大兄,我做了个怪梦……”

    温行溯正要问什么梦,她便停顿下来,目光烁烁地盯着他道:“梦醒后,我发现我们忽略了一个重点。”

    “什么?”温行溯问。

    “西京的小皇帝。”冯蕴看着温行溯,面色沉静,眼神锐利,唇角挂着一丝笑,“我想接到身边来照顾。”

    这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

    好像说的不是小皇帝,而是什么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

    温行溯缄默而视。

    这些天,冯蕴忙东忙西,没有流露出半点疲惫,好像没有任何改变,甚至从来没有多提裴獗一句。

    但她的脸颊比起过年那时,肉眼可见地瘦削了下去,显得眼睛都大了一圈。

    温行溯瞧着她的面容,心下很是不忍。

    “你有什么打算?”

    冯蕴脸色紧绷,淡淡一笑:“元尚乙是熙丰帝唯一的孩子了。他要是没了,你说大晋还能让谁做皇帝?”

    要么是李宗训扶植的元硕,要么西京再捧举一个宗室子出来,学李宗训的手段,尊为皇帝……

    长公主要走的显然是后面一条路。

    她在中京事变时没有选择邺城,和李宗训之间已有嫌隙。就算没有裴獗从中阻拦,她也不会冒险再去邺城,做一个有名无权的长公主……

    而西京朝堂,眼下主要分为两党。

    一是大晋未分裂前的旧臣,他们称为旧党。

    一是天寿小皇帝登基后,新晋的朝中大员,他们被称为新党。

    新党以敖政为首,旧党以尚书仆射阮溥为首。

    但众所周知,阮溥的女儿嫁了丹阳郡王,阮溥是濮阳纵的老岳丈,他背后的人,是代表平城元氏和皇族势力的长公主。

    两党摩擦不断,互相倾轧。

    “小皇子要是出事,长公主可以在宗亲里随便找一个宗室子出来,可我们呢?”

    这个前提是没有裴獗。

    裴獗在,无人敢动他们。

    裴獗不在,那他们本就是齐人身份,就算新党想保,也甚是艰难,可以想象,他们将会受到整个西京朝廷的一致针对……

    冯蕴说了很多。

    她原以为要花费些工夫,才能说服温行溯,赞同她的想法。

    毕竟把小皇帝带到安渡,这个举动太疯狂了。

    然而,温行溯并没有半分犹豫。

    “阿蕴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简简单单一句话,是对她的无条件支持。

    “只是事出紧急,务必思虑周全。”

    冯蕴语带笑意:“大兄可会觉得我太任性妄为?”

    温行溯心头微微一动,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你是雍怀王的妻子,任性些无妨。”

    只要西京一日不公布裴獗的死讯,那西京朝廷就得让雍怀王一手遮天。

    “嗯。”冯蕴点头。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也能想到,所以,速度要快。”

    老天似乎也是向着冯蕴的,她尚未敲定行事的章程,西京那边先传了消息来。

    “陛下染疾。”

    送信的人,是缇骑司的庞贵。

    冯蕴跟这人打过交道,知道他是韦铮的心腹,开门见山就问。

    “真病假病?”

    庞贵道:“真病。”

    冯蕴又问:“端太后的心,如今偏向哪方?新党,还是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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