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躺下

    同时传来的,还有前方战事的消息。

    “齐军打到城下了吗?”

    “做梦呢。收了吊桥,那么宽的护城河,一时半会怎么打得过来……”

    “人多吗?”

    “多。黑压压的,蚂蚁般往前涌,看不清楚……”

    “那这次来的,是齐军主力吧?”

    冯蕴没有上过战场,但看过一些书。

    她甚至记得母亲留在兵书上的一句话。

    “没有武器的悬殊,拼的便是力量、阵法、军心以及统帅的意志、士兵的毅力和执行力。更紧要的,是武器和粮草的消耗……”

    冯蕴思考着。

    晋齐两军没有武器上的差异。

    那就看双方的力量了。

    人多,自然力量大。

    但攻城战自古就是最难的。

    并州堑壕深一丈余,宽三丈余,底下布满了蒺藜尖刺,护城河也是出了名的宽阔,齐军不把堑壕和护城河填平,城门都摸不着……

    所以,即使是数倍于北雍军的兵力,齐军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并州城,也是妄想。

    而且攻城战中,攻方伤亡会远远高于守城方。

    萧呈在恒曲关等了那么多天,围而不攻,正因如此。

    冯蕴听着将士们议论,一一与自己从书上看来的对照,在心里揣测着裴獗和萧呈的打法,不由暗自心惊。

    裴獗坚守并州不动,该不会是想把萧呈从恒曲关拉出来打吧?

    萧呈要是拿不下并州,等虎贲和龙骥军赶到,再联合信州主力,会打得萧呈很痛了。

    第一次认真分析战事,冯蕴才懂得裴獗连下五城到底是怎样惊世骇俗的壮举,也慢慢懂得了他为何要将他敬重的万宁守将的尸首挂在城楼示众……

    凶残可以威慑和击垮人心。

    不战而屈人之兵,减少伤亡,才是一个领兵将领最大的仁慈。不然来回拉锯,双方都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冯蕴在心里默默分析,默默地学。

    并州没有书里写的那种瓮城,但城楼两侧建有高高的阙楼。

    冯蕴从伤兵房出去的时候,裴獗便在阙楼上。

    她没有上去,就远远地看着。

    有士兵不认识冯蕴,看到她就喊。

    “哪里来的女郎?回家去!”

    “齐军攻城,百姓不可在城中逗留!”

    “退回!”

    “快回!”

    冯蕴站在屋檐下,其实离得很远。

    闻声,她行了个礼便往回走。

    路上看到士兵推着投石车从马道上去,她满脑子都是母亲留下的书籍里,弩机和投石机是什么样子。

    “女郎,我们走吧。”

    小满怕得要死,不停催促冯蕴。

    大满比她镇定许多,仰头望着阙楼,没有出声。

    “走。”冯蕴不想添麻烦,大概了解了一下北雍军的布局,回到营房便找叶闯要来纸笔,坐下来写写画画。

    她画的东西,小满全然看不懂。

    茶水都换第三次了,女郎仍旧不睡,她有些担忧。

    “天快亮了,女郎歇了吧。”

    冯蕴看着窗外泛起的丝丝白光。

    “这场仗快要结束了。”

    小满惊喜,“女郎怎么知道?”

    冯蕴道:“牛马都有累的时候,何况是人?打这么久,将士疲累,自然要各自休战,等养精蓄锐,再来一轮。”

    小满佩服地看着冯蕴。

    “女郎,你懂得真多……”

    大满也笑着道:“要是女郎去领兵作战,定不输将军。”

    冯蕴摇头,“纸上谈兵罢了。”

    要是一个从不上战场的女子,仅凭几本书籍和一些猜测就能胜过刀口舔血活下来的将军,那才是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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