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天地,以祭浩荡兵锋

    刀兵剑戟,分列左右。

    有士卒端了木盘过来,苏辰接过酒杯捧过头顶,望着下方黑压压一片人影,然后将酒水横倒下去,他声音在沉稳而厚重。

    “这一杯酒,敬这片天地,为我乃至城中千千万万百姓开辟存活之根基!旱情数月苍天无情,但也有雨露细润无声,也有大地葱郁,为我等撑起房舍、田野!”

    空杯放下,再举过一杯,望向城外数万大军,酒水缓缓倒下城头。

    “第二杯,敬列祖列宗在天之灵护佑,以及近日以来为抵抗朝廷兵马而战死的英灵,在此间为他们道一声:饮胜——”

    “这第三杯……”

    苏辰端着酒水,声音停顿了一下,“当祭旱情数月死去的百姓,祭为旱情奔走的世子苏雍,也祭这片天地间四方神鬼…….”

    双手捧起的玉杯再次倒下,然后咆哮而出:“祭……这次将来的战事,或途中、或沙场、或伤痛可能逝去的,为定安能有安宁而奋勇作战的数万敢战之士——”

    高亢的声音在原野、城中上空回荡,苏从芳想起了死去的大儿子、素嬛闭上眼睛小声抽泣、苏烈沉默着捏紧了仅剩的一只拳头;郭嘉、荀彧满意的笑着点头。

    空旷的原野上,董卓咧嘴笑起来,抬手在战马头上拍了拍,眼中全是欣赏之意;吕布目光复杂,他扫过周遭,不少兵卒正偷偷擦拭眼角,一旁的张辽神色肃穆,眼中有着回忆的光晕,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曹公站在铜雀台举酒舞槊,威赫四方;乐进捏紧刀柄,浑身微微颤抖。

    阳光攀上云间,淡淡暖意的光芒照在脸上。

    城楼上,苏辰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

    “你们知道我苏辰,其实没什么宏图大志,只想在定安城里嬉笑怒骂,在父兄庇佑下,清清闲闲的过完一辈子。我祖上骠骑大将军苏护,立下偌大功劳,福泽子孙,但自旱情以来,朝廷不管不问,全靠不多的粮秣支撑嗷嗷待哺的灾民……”

    “……数月啊,树皮刮没了,草根也掘尽了,飞禽走兽吃得也差不多,这数月当中,有多少饿死,有多少人易子而食!朝廷呢?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明亮的奢华大殿之中,纵情歌舞饮酒取乐,他们还召开朝王会,有那些时间,他们也不愿多看一眼数州饥饿的百姓!”

    苏辰目光冷漠,声音却格外响亮。

    “数州百姓何时落的如此饥肠辘辘,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何时落的如同蝼蚁般轻易死去!”

    天光耀眼,一声声咆哮的话语响彻城墙。

    “……尔等是否也出自百姓之家,家中父母妻儿若是饥饿而死,眼睁睁看着家破人亡,你们是否能咽下这口恶气!”

    “杀!”

    “杀!”

    “杀!”

    天光明媚照过一道道人影,呐喊的声音从城下数万兵海中整齐的爆发开来,一支支长矛轰砸地面,形成一股惊涛骇浪冲上天空。

    巨大的声响,响彻城里城外,街道上的百姓眼眶微热,也跟着呐喊起来,声音徘徊,久久不散。

    荀彧按着剑首,转身走到苏辰一旁,接过旁人递来的绢帛,举起展开。

    “开乾二年,定安侯苏从芳告功勋王侯,诸地刺史、太守、部监、郡卒正、连率、大尹、尹、尉队大夫、属正、属令:

    吾苏氏高祖燕国从龙功臣,官至骠骑大将军,封定安侯是也。受封以来,惟知循分守法,今新皇嗣位,尊任残贼,信用奸佞,诛戮忠正,太师文弼,诸文臣武将,不加阻止,横起大祸,屠戮吾子。

    吾长子良善厚德,学识渊博,却诬陷于收卷宦官,替换试卷,欺君之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焉。又以教子无方,治下xié • jiào 横行,渎职之过污吾名矣。

    吾治下饥民少矣,一城之安定,河清海晏,未损一城之草寸也,非新皇之说辞也。实乃夺功勋之权,分裂郡国。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方有尺寸之地。如今家国乱贼当道,为祸天下苍生,亵渎列代大燕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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