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之夭夭

    乘州不大,是个生态市,到处都是绿地。树一多,人就少。其实并不是人少,只是很多人被树挡住了。

    尽管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霓虹灯已经亮了。如果把乘州比喻成一个女孩,那么,她是个非常爱打扮的女孩,那些灯五颜六色,似乎专门为了吸引人的眼球。

    碎花小鳄朝窗外看,一家三口在花草中间的甬道上散步,那个小孩的两只手被父母拽起来,身体悬空了,非常开心,“呵呵呵”地笑着;一对恋人走过来,男孩搂着女孩的肩,女孩的手中拿着一个鲜艳的大气球,上面画着俗气的喜羊羊和灰太狼;几个人骑着自行车,均速前行,看样子他们刚刚下班,正在回家。

    孤独感在碎花小鳄的心中弥漫开来。她在这个小城中,没有家。

    公交车驶过了长方街。

    她的家,或者说她母亲的家,就在旁边一个小区里,这对她的孤独感没有丝毫改变。在她看来,那个小区跟这个城市里的其他小区没有任何两样,她甚至都记不得那个家的具体门牌号了。

    她不知道在哪一站下车。

    进城之后,公交车经过一站又一站,人越来越少了。

    窗外出现了一家旅馆——八宝旅馆,看上去还挺正规的,就它了。本来碎花小鳄打算回到佳木斯的农场去,那里的房子至今没有卖,她觉得那个房子才是她的家,至少,那里有她和父亲的甜蜜回忆。后来,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汉哥,她决定在乘州留下来,今天晚上住进旅馆,明天早上出去租房子,然后,在汉哥的6S店附近找个工作,不计薪水高低,这样,她就能经常看到他了。

    到站了,碎花小鳄下了车,朝回走了一段路,迈进了那家旅馆。

    它外面的霓虹灯很亮,走进来却很暗。一个很小的窗口,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她的下巴非常尖,像把刀子。

    她看了碎花小鳄一眼,又歪着脑袋朝她背后看了看,好像碎花小鳄不该一个人来似的。

    碎花小鳄:“还有房间吗?”

    中年妇女:“一个人?”

    碎花小鳄:“嗯。”

    然后,碎花小鳄递上身份证,登了记,交了钱。中年妇女给了她一个钥匙牌:“109”。

    碎花小鳄接过来,说了声“谢谢”,转身去找房间。

    走着走着,她又敏感起来——她的寝室就是109,住旅馆又是109!难道这是一个暗示?暗示她永远摆脱不了那个恐怖的学校?

    还有个细节让她感到奇怪,不管宾馆还是旅馆,都要交押金的,可是这个中年妇女只收了她的房钱,这是不是暗示她随时可以离开?离开旅馆去哪儿?回弗林学校?

    进了房间,里面和其他旅馆大同小异。只是通风不好,有一股霉味。碎花小鳄找了找,竟然没有窗户。

    她放下背包,在床上坐下来,忽然很想哭。

    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公平了,目前,她只是没有机会,否则的话,她一定会发起反击。她够狠,只是没有凶器。

    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很细微的声音,好像一颗扣子刮在了门板上。

    她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贴在门上听。外面很安静,但是她能感觉到有人在呼吸。

    她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外面再没有响起什么声音。也许是太疑神疑鬼了。

    她低头看了看,门下有条缝儿,食指那么宽。她慢慢地趴下来,一只耳朵贴在地面上,用一只眼睛朝外看,脑袋“嗡”一下就大了——门口赫然出现了一双脚!那是一双蓝白色运动鞋;系着红鞋带,鞋子很长,一看就是男人的脚!

    这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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