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的前夜

    亚瑟闻言笑着赞赏道:“你说得对,路易,但是《警察训令》中并没有就这方面做出具体表述,而且我总觉得有点私人感情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不列颠的立法者和执法者都不存在任何私人感情,那么《血腥法案》的废除工作就不会被推动。

    而且,如果仅就我个人而言,我存在一些私人感情至少对我的朋友们不会是什么坏事。如果今天是你站在弗雷德里克的处境上,路易,我向你保证,我同样会送你去巴黎。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向上帝起誓,我上述的所有言论都是真心的。当然,如果你觉得力道不够的话,我再向魔鬼发个誓也可以。”

    路易闻言只能无奈的给了亚瑟肩膀一拳:“你用不着做到那个程度,你是什么样的人,和你相处的久了都能感受出来。亚历山大能活命、惠斯通先生能发财、迪斯雷利先生能够从失意的人生中这么快走出来等等,都离不开你的帮助。但是,我的问题和他们都不一样。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感谢你的真心,哪怕你的帮助仅仅是停留在口头上的。”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前方的音乐室内传出一阵抑扬顿挫的激扬音符。

    那是如暴风雨来临一般狂烈的激变呼啸,似乎在诉说着这场突如其来的伦敦暴雨,说尽了这个寒冷的英伦冬季。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略显怪异的和弦,不协调的和弦伴随着情绪的突变,就像是不现实的幻梦被这突如其来的铁拳破开,就像是明净的玻璃窗被暴徒的撬棍砸烂。

    怪异、激烈与挣扎的情绪一并出现,就仿佛是被暴徒围堵在了街头阴暗的小巷中。不断地挣扎、搏斗、渴求、发出怒吼般的求救,但此时正是午夜,那缕一直希冀着出现的光明却迟迟没有到来。

    地上洒满了污浊冰冷的肮脏污水,它们与温热滚烫的鲜血融为一体,这些斗争过的痕迹正随着雨点的冲刷一点点的散去。也许明天,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但是,已经不再会有人知道,在昨晚那个寒风凛冽的暴风雨中,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乌云,已经把一切都遮盖住了。

    而这,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光明。

    太阳升起,带来的东西,也仅仅只能被称作白天而已。

    路易沉闷的抽了口烟:“看来肖邦先生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虽然这不一定是好事,但是最少也省得我们同他进一步解释了。”

    音乐室的大门被人推开,首先出现在亚瑟目光范围内的,是主动为肖邦拎着大小包行李的大仲马。

    作为一名共和主义战士,他对于没能帮助肖邦和波兰,一直怀有相当愧疚的情绪。

    亚瑟走上前去,握住了肖邦那只价值千金的右手:“弗雷德里克,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

    肖邦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的人生便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几个来回。

    这也为他本就阴柔的气质又平添了不少忧郁的气息。

    不过,他依旧强打精神,尽可能的露出一丝笑容。

    “亚瑟,应该道歉的人不是你,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事情。相反的,我觉得我应该向你道歉,我不该把你拖进这个泥潭里的。利物浦的事情,亚历山大已经告诉我了。

    如果挨那一枪的是我,我会义无反顾的用胸膛接下那颗子弹,因为这是身为一个波兰公民能为祖国做的最高尚的事情。但是你不是波兰人,你不欠我们什么东西,你所做的这些事,全都是因为你拥有一颗正直的、金子般的心。

    其实,就算你不提这件事,我也打算向你道别前往巴黎。因为我担心,如果我继续留在伦敦,很可能会让利物浦的事情再发生一次。这个世界上的恶棍太多了,虽然我没办法惩治他们,但是最少我希望能让你这样的好人活下去。”

    亚瑟听到肖邦的话,只感觉事先准备好的一大段辞别践行用语突然没了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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