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跳跃”

    他的额头上长出粗壮的羊角，而被撕裂的胸膛上冒出了一张又一张苍白的人脸。

    他在慢慢地被污染成一个新的异种。

    但相对的，他身上被空间之刃弄出来的细碎伤痕正在飞快愈合，抑或是扭曲成别的模样——总之，再也不用担心他会因为这些伤势而殒命了。

    污染物本来就是非生非死的东西，而他也正在变成这样一个东西。

    而这也是他想要的。

    言律歌沉浸在非人的痛苦中，维护着绝对清醒的意识，近乎残酷地拥抱着这由他亲自带来的酷刑。

    很难以忍受，但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他微微动了下脑袋，强迫体内的“生命拟态”继续去吞噬和解析异种印记，同时发出了吞下异种印记以来的第一缕声音——一声嘶哑的冷笑。

    他已经有点习惯了。

    或者说，他本来就应该习惯的。

    他前世里一直在和污染力量打交道，与痛苦和忍耐有关的记忆多得数不胜数，甚至在吞下“吞象”印记后，每一天都在刷新记录。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肉体承受的痛苦，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那就是精神污染。

    污染力量带来的扭曲是全方位的，而最可怕的不是肉体的异变，而是精神的扭曲。

    有混沌艰涩的祷言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响起，指向一个无可名状的怪物，而他的意志将在这无可抗拒的力量下被拉扯坠落，被撕碎揉捏成另一种东西。

    他将不再是他，他正在变成那个东西忠实的狂信徒，继而变成那个东西本身。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地失去人性。

    吞噬“摩羯”印记的时候，他注射了大量的灵力药剂来祛除污染力量。吞噬“伪人”印记的时候，他陷入狂暴吞吃了无数超凡生物才压制住精神污染。

    而现在他被囚困在一方小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靠本身的意志硬抗。

    他想杀戮。他想信仰神祇。

    他想毁灭。他想成为祂们。

    他想……

    污染力量越沁越深，将言律歌变得近乎非人，将那双永远理性的眼睛也染上了疯狂的色彩。

    某一瞬间他似乎再也无法忍受，狂躁地翻滚挣扎起来。

    但这方小空间实在是太小了，他稍稍一动，增生的巨大蛇尾就撞到了空间边缘外，被虚空乱流毫不留情地撕碎。

    言律歌的意志因此获得了一瞬的清明，继而又随着伤口的愈合与生长，缓缓地陷入狂乱。

    然而就在即将失去自我的时刻，言律歌却毫不犹豫地再度撞向空间边缘，借着创伤让自己恢复了短暂的清醒。

    这感受不会太愉快……但他却没有半点迟疑。

    他骨子里一直都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家伙。

    也许是前世里废土生活的经历造就了他的狠毒；也许是只有那般狠毒的人才有资格在废土上活下来。

    在这样循环往复的过程中，言律歌依旧不可避免地朝着重度污染的深渊坠入，甚至慢慢地已经越过了那条界限。

    寻常生命早就被该完全污染了，可他偏偏就在那样的痛苦中保留了一丝清明的意志。

    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他这样的人，不会毫无缘由地吞下异种印记，也不会毫无准备地让自己置身于危境。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在深度污染到近乎无药可救的情况下，言律歌突然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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