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沙海 :驴蹄

    “李叔,您这是在干啥呢?”我缓了缓气,换了种口吻继续问道。

    此时他慢慢睁开双眼,原本合十的双掌缓缓松开,右手伸进长衫中掏出了一杆旱烟枪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吞云吐雾之际总算是开了口道:“大晚上的瞎跑甚?阳气虚,小心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明明是他将我结实吓了一跳,到头来还怪我瞎跑,他这回答让我不知该怎么接茬,索性也就懒得理他,单单回了句“没事,溜达溜达”就大步离开了。

    走了离他有七八步距离时他又朝我叫了句,让我有事就去找他,我同样是一头雾水,我能有什么事要去找你这个老烟枪。

    过了这条小道再转个弯便是燕妮家,虽说她家是村里打猎大户,可还是住着黄皮土房,床上竖着几根黢黑的木棍,连块遮风的帘子都没有。

    幸好燕妮家的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里面还泛着点点灯光,看来她们还没有休息。

    我站在门口整了整衣服刚准备扣门上的铜环,此时里头传来了燕妮的抽泣声,紧接着还有她爹在那叫骂的声音。

    眼见形势不对,说不定这小妮子已经被她爹狠抽了一顿,我也顾不得叫门直直地从外头走了进去,通过灶房走到了厅上,厅上的墙四周挂满了动物皮和猎具,而燕妮坐在皮下的木椅上用袖角拭泪,她爹潘顺坐在一张老式八仙桌上斟酒。

    潘顺见到我突然出现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紧皱的眉头放松露出笑脸朝我说道:“小余你咋来了,快坐快坐。”

    燕妮她爹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我们面前虽然话不多,但永远都是客客气气的,加之经常猎些野味接济我们,所以在我心里对他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但是此时我看见燕妮那么伤心,鼻头也跟着一酸。

    我朝潘顺说道:“叔,你就不要怪燕妮了,这事是我让她干的,你要打要骂冲我来,我绝不动口还手!”

    潘顺将酒一口饮下,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这么个东西的来历,这……哎,算了算了,妮儿我不怪你了,别哭了……”

    潘顺原先上山打猎时遇到了人罴,左边脸给人罴挠了,连眼珠子都掉了,所以常年带着一个黑眼罩,此时他将眼罩下了,愣愣地望着燕妮,可能是这一顿骂也让自己心疼了。

    燕妮依旧低着头抽泣,我呆呆地立在那里,也许是怕尴尬,潘顺邀我坐下来一块喝点。

    我在城里时偶尔会和父亲喝点红星,可这村里的烧刀子劲大所以没怎么碰过,但眼前这氛围确实有些僵我便坐到了桌旁。

    这挂彩的瓷杯与其说是酒杯还不如说是酒碗,一杯盛满得有个二两七八,桌上倒是有些野兔肉,我馋这一口,于是就开喝起来。

    男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喝酒前和酒后是两个人,喝酒前就算多闷的蛋子几两黄汤下肚就成了哲学家、思想家、政治家,什么话都能赶上趟接上茬,我和他一老一少两爷们推杯换盏后也是越说越多,最后他竟主动和我说起了这驴蹄子的由来。

    十年前,也就是燕妮三岁的时候,潘顺的第二个孩子即将出生。

    那时候的农村条件比现在还艰苦,但一家有个三四个孩子算是稀松平常的事,不是农村的女人能生,而是她们不像城里的姑娘那般娇气,一靠忍、二靠命,只需要一位接生婆、一把剪刀、一盆热水便能应对。

    可这样简陋的条件也会埋下很大的隐患,小孩难产、大人大出血的事也时有发生,富贵嫂子闹过这么一出,潘顺的媳妇同样也遇上了这祸事。

    生孩子是村里的喜事,尤其际联这样的小村子,就在临盆的那一天全村的人都围了过来想要搭把手出点力,可稳婆从大清早直到中午愣是没法将胎儿接生出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