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真相大白

    回到所里,先把这老道关在拘留室里,直接和尿桶子锁在一块,拘留室关着一帮地痞混混,看见来了新人,有尿没尿都过去呲一泡。溅得麻脸老道满身满脸都是尿水。这还不算什么,晚上睡觉把老道和这群混混挤在一张床板上,上面用木板压上,一个个侧着身,一个别着一个,单胳膊在外,另一只胳膊压在旁边人身下,再把木板固定。

    您想想,正值酷暑,天气炎热,拘留室里腥臊恶臭,一帮人这么压着睡觉,能睡得着么,身上都捂烂了,别提多遭罪了。人家地痞混混不在乎,吃的混混这碗饭,越是熬刑受苦,将来越是资历,老道是个江湖术士,可没受过这个,都没过热堂,两天不到,就把实情全秃噜了。

    这老道原名马天元,不是本地人氏,乃是个走江湖的术士,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只要有钱他都干。他最擅长配致幻的药物,能让人产生幻觉,但有一次下药过重,直接把人毒死了,只能远走他乡逃避追捕。自己用香头点了一脸麻子,又扮成一个道士,继续走江湖行骗。

    来到天津卫之后,在一个熟人处落脚,这熟人是个开宝局的,外号“花斑豹”,开了家天九宝局,就在侯家后。后来这花斑豹给老道介绍了笔买卖,这位主顾是市政府工程局,专管维修桥梁的总头儿高守正。

    高守正为人好赌,他和两个下属,在意租界马可波罗路新开的“回力球馆”dǔ • qiú ,结果欠下一身赌债,于是便和下属合伙亏空了桥梁维修的费用,偷偷把桥上行人桥板的材料、钉桥板的铆钉、行车路面的水泥都换了。

    行人道的桥板,原来应该是泡油处理的上等红松,踩上去嘣嘣响,这样的桥板才能经得住风雨侵蚀。但老高却偷梁换柱,换成了一批空心榆木桥板,所以韩大胆儿踩在桥板上,却发出空空的响声。这不下雨还好,能撑个小半年,等他们缓过手来,再以检修桥梁为借口,把桥板换回红松木,和上好的水泥。

    可谁想到天公不作美,天津卫连场暴雨,海河水位暴涨,空心榆木桥板为了省钱,做得本身就窄,桥板之前缝隙比原定的要大了不少,现在被河水长时间浸泡之后,更加缩水变形,桥板之间距离更大了,再加上铆钉不牢固,桥板外翻,趟水过桥的人,看不见桥板间缝隙过大,直接被漏到桥下,卡在桥板下淹死后,直接被河流冲走,所以在发现的两具浮尸上,才会有从下往上挫伤,那是从桥板间滑落被桥板刮蹭所致。

    他们害怕事发,花钱造谣,找人散播水鬼拉脚的谣言,又东拼西凑弄了一批材料,虽然不是红松但也能充数顶一阵子,等雨一停,水刚退,就声称检修桥梁,但劣质水泥路面被河水泡过,再被阳光一照也发生开裂,所以一修再修。

    本以为这事儿能搪塞过去,谁知韩大胆儿暗中调查水鬼案,这事情却不知怎么被天九宝局的花斑豹知道了,高守正经常来天九宝局赌钱,和花斑豹最熟,得知有人调查金华桥水鬼案,害怕查到自己头上,就拜托花斑豹找人想办法,想买凶弄死韩大胆儿。花斑豹找到了马天元,马天元唯利是图,一口就应承下来,这才有后来这些事儿。

    案子发了,报到警察厅,警察厅联合天津县政府,将高守正一干人等定罪。韩大胆儿原本以为这些人怎么着也得杀几个,谁知马天元还没判,就死在了市局拘留所。说是吃饭噎死的,真正死因只有验尸的老苏知道,他是被人用湿纸盖面,活活闷死的。

    少了主要人犯马天元为证,高守正上面有人,又花了不少钱买了条命,只判了五年徒刑,押到监狱服刑,他两个下属成了顶岗的,一人判了十年。花斑豹也找人花钱,判了三年和高守正押在同一个监区。后来这小子刑满释放又来找高大胆儿报仇,那就后话了。

    合着整个案子,只死了马天元一个凶犯,这家伙还是个从犯,就没有一个真正的主犯,给那些无辜冤死的亡魂抵偿对命。没办法,那个不公道的年头儿,死几个老百姓,就跟死几只蚂蚁差不多,根本没地方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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