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要掩盖的不是她在云河市的事实,而是她被绑架,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事实。”文峤纠正道。

    柳梦微恍然大悟:“绑匪绑架她却没有向家属索要赎金,反而千方百计隐瞒她失踪的情况,说明他们不是想索要什么而是想避免什么。他们想让她合理地消失,并且不引起别人的关注,因为她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可能是某种威胁。”

    文峤认同地点了点头:“一个人想要合理地消失在原来的朋友圈子里,最好的借口就是旅行。但时间长了还是会引起怀疑,尤其是身边的家人和朋友。一个星期差不多就是极限了,再长就必须采取一些主动措施,从而在别人心中营造出一种安全且自由的假象。”

    柳梦微心中一沉:“所以,罗婉的感觉是正确的。她和杨希敏在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两人应该很相熟,所以她才能感知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她求助了一圈,甚至找到了我,可我们谁都没有重视她的话。杨希敏消失的这一个多月里,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又被人用毒品进行精神控制……”她有些哀伤地叹了口气:“如果能早一点找到她,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苦?”

    “考虑不可能改变的过去毫无意义。”文峤依旧理智地几近冷漠。

    话虽没错,可听来多少令人不舒服,柳梦微反驳道:“怎么没有意义,至少可以吸取教训。”

    “要是人能吸取教训,为什么每天还在重复犯着已经犯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错误呢?”文峤站直身体,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个人似乎和刚认识她的时候不大一样了。他曾经以为这个神秘的女人是自己的同类,因为知道这个世界所有残酷的真相,所以对待一切都是疏离且冷静的,虽然她总是看起来和善温婉,可文峤一直都知道,那只是她的面具而已。她也会对人世间的不幸表现出伤感和同情,可那更像是在社会规训下,应当表现出来的一种礼貌,并非是从她内心散发出来的人性之光。

    可现在她正在悄悄地发生着改变,这让文峤徒生出一种紧张感。一直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怪物,突然见到了一个同行者,注意力自然会被吸引。如今,她似乎又有了离开的迹象,他将再次陷入孤独。

    “思考过去当然是有用的,每个人都是由他过去的经历组成的,否定过去的价值,就是否定自己,大可不必这么悲观。如果你觉得沉溺于过去没有用,不妨往前看,随着时间的流逝,未来终将会变成过去,只是当前还是一种不确定的过去,充满变数也充满希望的过去。”

    她果真是变了,她不应该说“不必悲观”,“充满希望”这类词语的,文峤有些不自然地吐出一句话:“愚蠢的……理想主义者。她根本不需要你拯救,不幸的人那么多,你顾得过来吗?更何况,有些人你帮了他,不仅得不到感谢,反而会惹上一身麻烦。”

    柳梦微眨了眨眼睛:“或许是理想主义,理想主义其实也并非那么不堪,但一定不是愚蠢的。法医先生,你知道囚徒困境吗?”

    “当然。”

    “囚徒困境的基础模型,只涉及两个人的一轮博弈。两个囚徒共同犯下一桩案子,由于证据不足,只能靠揭发给对方定罪。由于二人是分开审讯的,无法交流,普遍认为的最优解是互相揭发,而不是同守沉默。但现实生活中,很少有人会这样简单直白地行事,一件事也往往涉及多人多重博弈。上世纪有位美国的政治科学教授设立了一个大赛,邀请一群博弈论学者设计一场200轮的‘多重囚徒困境’游戏,看看什么样的策略会胜出。”

    “最后获胜的是一个十分简单的程序,名叫TFT(Tit for Tat,意为以牙还牙)策略。这个策略只有两个步骤,第1步,无论你面对的是谁,先选择与之合作;第2步,重复对手的行动。若对手选择合作,则继续与之合作,若对手选择背叛,便以彼之道还其彼身。这个游戏进行了两轮,在第2轮中更多学者参与了进来,可无论什么样复杂精密,设计周全的策略,都没能赢过这个简洁却高效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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