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第二天一大早,凌枫就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地下一层的法医室。

    一个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男子正襟危坐,一只手翻着桌子上的资料,另一只手里端着一个马克杯,洁白细腻的陶瓷将他修长的手指衬托地更显优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品味什么集天地之灵气的千年古茶树上生长的嫩芽尖尖。实际上,那里面不过是毫无特别之处的速溶黑咖啡。

    “回来了?”凌枫明显有些不满,“我们在这里忙死忙活的,你倒好,一个人跑出去潇洒,还一口气请了三天长假。”凌枫重点突出了“三天长假”这几个字,语气里尽是羡慕嫉妒恨。对于他们警察而言,能好好睡一觉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更别提休假了,还是三天的假。

    男子偏了偏头,目光轻轻扫了凌枫一眼,就当是打过招呼了。他的面庞苍白瘦削,棱角分明,似乎许久未见阳光,深邃的眼瞳如同能照见人影的古井。如果说凌枫的温和儒雅有种令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文峤便是他的反面。他就像隐藏在暗夜里的吸血鬼,握着锋利的手术刀,与尸体、血液和死亡为伍。他会一点一点地剖开皮肉,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你,他能撬开死人的嘴巴,知道你最后一餐吃的是什么,知道你的大脑长什么样,知道你那些不能见光的隐疾,知道你隐藏得最深最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不仅如此,他还要将这些隐秘之事公告天下,来龙去脉丝毫不能漏掉,它们会被写进最权威的报告,保存个十年二十年,除非这世间所有人都遗忘了你的存在。

    “首先,我没有请假,而是调休,这是我的正当权利。其次,这里也不是没有我就不能转了,总要给那些刚来的实习生们一个成长的机会。”文峤淡淡说道。

    “行了行了,”凌枫懒得和他辩驳,“昨天的案子知道了吧?”

    “不是已经结案了?”他头也不抬。

    “嫌疑人死了!”凌枫咬牙切齿道,他一向看不惯文峤这幅对生命无视淡漠的样子,不管手里拿的是解剖刀还是放大镜,不管检验的是尸体还是笔迹指纹,在他眼里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分别。“把人当成物,把物当成人,或许能更加公正。”凌枫受不了他的歪理邪说,总时不时爱和他抬杠,可偏偏在专业性上来说,文峤无可挑剔。

    凌枫与他暗中较劲还有一个原因:文峤不过比他大一岁,可按职位评级来算,可是比他这个队长还要高一级。凌枫加入云河市刑侦支队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凭着惊人的毅力和细致破获了几个重大刑事案件,这才破格被提拔为云河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刑侦队长。可他的这个记录还没能保持几个月,法医室就空降了一位副主任。听档案处的同事说,此人得履历上颇有些传奇经历,可无论获得过多么大的功劳和勋章,自己毕竟没有眼见为实,一上来就压了自己一头,任谁也不能心服口服。

    “我知道。”他将刚才一直在翻看的报告合上,向凌枫递过来:“小江做了初步尸检,我看过了,理论详实,计算准确,没什么问题。”

    凌枫收起了情绪,接过那份报告仔细阅读起来。

    赵小青是在审讯室猝死的,法医江蓉当时正好在值班,得以第一时间赶过来。可还没等她做些什么,赵小青就陷入了深度昏迷,心脏停跳,在无力回天。江蓉又要来审讯时的录像,观察赵小青发病前的情况,捂着头和眼睛痛苦大叫,并伴有呕吐。最终她得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赵小青可能是死于高血压引起的心脑血管破裂,超急性脑出血引起颅内压升高,几乎瞬间就让她陷入了意识昏迷。考虑到当时已经是凌晨,江蓉也没有信心独自完成开颅手术,便先为她做了一个头颅CT,果然在CT照片上发现了大量的出血现象。

    “可赵小青今年才多少岁,怎么可能有高血压病史!”凌枫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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