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死鬼

    真的毫不作遮掩。

    十二点像是什么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滴答、滴答。

    并不是时钟走动的声响,而是有液体持续不断地滴落,积在被褥上形成一滩浅洼。

    白僳在持续的声音骚扰终于正过头,与悬挂在吊灯上吐着舌尖的吊死尸体对上了视线。

    尸体因吊缢而表情痛苦,眼睛圆睁,颈部的粗制麻绳死死卡在喉咙中,勒坏了气管,让人在窒息中缓慢断气,舌根的肌肉变得松弛,下颚不受控制地打开。

    或许因为被发现得晚,尸体还有些腐败,指节等裸露在外的皮肉一点点往下脱落,与莫名被割开放血的血液一起落在被褥上。

    白僳翻身坐起。

    没有害怕情绪的黑发青年在思考,他把这个吊死鬼解决掉后,这个被子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他并不是很想明天跟前台那披着人皮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解释,他房间需要打扫是因为昨天晚上拆了个吊死鬼。

    前台的成熟女性包括那拿着清扫工具的怪异老头都不算人。

    这么算起来,这座旅馆含人量还挺低的。

    悬吊的尸体迟迟不见被它的人有反应,觉得可能是被自己吓傻了,胳膊微动伸向颈间的上吊绳。

    粗制麻绳被解开后,尸体瞬间掉落。

    按理,它应该砸到下方躺着的人类身上。

    跟人类脸对脸,欣赏着人类惊恐且被腐臭熏到扭曲的神情,再趁着人类迟疑的瞬间进行蛊惑,让人类起身,自己把上吊绳套到自己的脖——

    吊死鬼的尸体是掉落了,但它摔到了无人的床上。

    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

    人类怎么忽然消失了?

    吊死鬼一击落空开始寻找人类的踪影,干涩的眼球在眼窝中转了一周,早已错位的脖子发出咔咔声,即将转过头时,它被人从后方按在了身下的床铺上。

    什么时候!

    卡其色的布匹笼在吊死鬼的头顶,不透光的布将它的视线完全封闭,背脊上同样盖着布,再是一股外力压制在上面。

    但吊死鬼到底是鬼,灵异发出一声嗤笑嘲讽人类不自量力想同它抗争。

    “没有用的,你终将会——”

    吊死鬼挪了挪身体,本想以一个闪现脱身,没想到用了力量,却纹丝不动。

    怎么会!

    深色布匹一点点收紧,吊死鬼能感受到有一双人类的手托住了它的脑袋。

    接着,人类的手轻轻一扭。

    吊死鬼的头颅与身体分离,但没关系,对于灵异而言这并不是致命伤,它只要能够再骗杀几个人,它就能够——

    罩住视线的床单布匹滑落,灵异的整个脑袋还是有一半被裹在其中,吊死鬼的头被人隔着布握着掉转了一下方向。

    于是,它撞进了黑色的深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