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融冰

 当冲天的焰光于小镇南方升起,将崩山拳马家数百年家业一烧而空,五家精英群集的李府上下却是静谧得可怕。

 马折缰一脚将头套麻袋的道观少年踢倒在地,灯光映出咬牙切齿的狠厉怒容。

 似乎随时便要扑上,将少年身躯撕成粉碎。

 只是锦袍老人自重五家之主的身份,终究没把被逼坐视家业尽毁的狂怒怨恨,发泄在少年身上。

 再起一脚,半空中却又收住,怒声道:“站起来!”

 李恒被一脚踢开背心要穴,缓缓醒转过来。

 初醒剎那环顾四周,茫然说不出话。

 直到与正前方摇椅上,一张冰冷阴柔的面目相对。

 一张面孔能骤眼给人阴柔之感,可见中年男子五官柔和俊秀。

 放在小镇之外,甚至会被冠上儒雅之类的谥美之辞。

 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疏离恐懂感的,是那双淡白瞳仁的眼眸,悄悄打量着李恒,就如鉴定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瓷器。

 “损折两位义兄弟,换来的不过是一个当初弃之可惜的私生子。”

 “但不论如何,你始终是我在世子嗣中根骨最好之人,围攻道观一战中你我相逢,我早已看得分明。”

 “千影既死,未来家主之位,唯有你能够承当……你为甚么用这般眼神瞧我?”

 李恒不答,瞪视着李云秋的双目中怒气不曾稍减。

 忽然间张开嘴,一口唾沫吐在生父衣上。

 马折缰冷笑道:“小小年纪学得这般顽固,当真与那铁剑传人一般无二!”

 李云秋却淡淡的并不动怒,说道:

 “那小子摊着宁可家业落入旁支,也容不下他的红叶先生当父亲,是他不走运。”

 “但我李家最重血脉,无论善恶,只分亲疏。”

 “铁剑小子发现你落入我手,定然亲自领头救人。”

 “待我将他斩杀,李家世传数百年的赤羽凤心弓便即由你承继,此荣华富贵,盖世名声,尽皆落到你头上。”

 李恒听得沈澄之名,就如抓紧了长夜里的一盏明灯:

 “沈澄师兄若至,你等就如土鸡瓦狗一般,如何还谈得上荣华富贵?”

 “光凭几句空话,就想忽悠我乖乖当诱饵引师兄出来?”

 他脸上闪过一阵痛苦之色:“你当我像娘般愚笨吗?”

 李云秋面无异色:“人为财死,有何愚笨?若因怕死便连争也不争,才是真正蠢钝如猪。”

 李家家主瞧了儿子一眼,向马家家主点了点头。

 待后者冷着脸退出门外,偌大一座李家正堂,就只剩下李云秋和李恒二人。

 李云秋从摇椅上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说道:

 “我既想你继承家业,自也没法不与你说实话。”

 “目前道观以我两位义弟妹潜入观中,事败被杀为引子,闪电攻袭五家位于小镇的所有产业。”

 “马家的牧场,约莫两刻钟前便已被烧掉了。”

 “紧接着的将是黄、韩、沈等各家本宅,再来就是此处……”

 “道观主力集中起来,专攻一处的话,我方的高端战力是无法抗衡的。”

 李恒先是一阵狂喜,可随即便露出迷惘神色。

 李云秋盯着他:“发觉不妥了吧?”

 “若是我五家当真如此废物,会被道观轻而易举地一锅端掉,当初又如何与道观争斗数百年?”

 “退一步说,就算我等确不争气,协助我们组织起围攻道观攻势的幕后势力,就真能眼看着投注于我们身上的心血一扫而空?”

 “哪怕是那些在此事之前,连小镇位处何地也没听过的大人物们,此时也早没了收手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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