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冢

 “当然记得,那些学生经常在背后指指点点,刚开始那天,秦笙就当着我的面骂我死瘸子。”

 牧知白剑眉微微挑起,道:“不过我也没害怕,偷了先生的戒尺,把秦笙骗过来抽他手心,那小子为此记恨我好多年。”

 “后来他可曾骂过你?”烟儿脸上有了笑意,冲淡了哀愁。

 牧知白微微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是父亲做的?”

 烟儿点头,笑道:“你那天晚上心情低落的回来,侯爷虽然并未多说,但你睡着后,我看着他提着枪飞出了院子。

 从那天直到现在,再没有人敢骂少爷一句,后面我曾打听过,那天晚上,秦笙在院子里跪了一夜。”

 牧知白嘴角翘起弧度,笑道:“我说后来好长时间都没人敢和我说话,原来是因为这个。”

 “时间快到了。”牧知白心情好了些,表情终于不再那么沉重。

 黑色长袍没有半点杂色,将少年笔直的身材凸显出来,白底云纹靴,腰佩环鸣,简单而庄重。

 烟儿为他抚平肩头褶皱,红蓝异瞳望着丰神俊朗的少年,微笑道:“少爷长大了。”

 镇南候府外,一亮通体乌黑的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后是一队身穿明光铠甲,腰挎笔直陌刀的军人,他们神情肃穆,目光沉痛地望着前方缓缓停下的马车。

 身穿黑色劲装的朱玄捧着明光铠甲,从车厢中走出来,大手轻轻抚过冰凉的铠甲,喃喃道:“侯爷,回家了。”

 兵部尚书陈知镜穿着黑袍,表情严肃地下了马车,跟在朱玄的身后。

 原本跟在马车身后的士兵快步向前,分列在了镇南候府大门两侧,他们左手握拳放在胸间,右手陌刀出鞘竖直而立。

 侯府大门外,牧知白与烟儿、老程、徐老道,以及府上下人,皆是在此恭候多时。

 “镇南候戎马一生,今日落叶归。”朱玄捧着铠甲,粗沉的嗓门大声吼道:“请小侯爷接甲!”

 陈知镜站在朱玄后侧,喊道:“请小侯爷接甲!”

 哗啦啦。

 两侧穿着厚重铠甲的将士单膝跪地,异口同声地喊道:“请小侯爷接甲!”

 牧知白深吸口气,恭敬地伸出双手,弯腰喊道:“恭迎镇南候回府。”

 朱玄将明光铠交付牧知白,在众人的跟随下,入了沐家祠堂。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手续,最终将明光铠放在了祠堂中,也算是让镇南候魂归故里。

 待这些流程走完,日头已然西斜。

 牧知白驱散心中浓郁的悲哀,微笑道:“此番还要多谢朱统领不远千里送父亲回府,不如留在府上歇息几天。”

 “朱玄明日便要回澜州,歇息就不必了。”陈知镜笑眯眯地说道,旋即看了眼朱玄,示意后者可以开始了。

 “小侯爷好意,朱玄心领。”朱玄伸手从怀中掏出个信封,道:“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没做。”

 牧知白望着信封上熟悉的笔迹,心头一动,问道:“这是?”

 “这是侯爷的亲笔信,他还有东西留给你,不过有个条件。”朱玄熟稔地拆开信封,将干净的信纸摊开在手心。

 这么熟练,这封信是不是早就被你拆开看过了……牧知白望着朱玄的动作,眉头微微蹙起,问道:“什么条件?”

 朱玄细细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后者的不悦,笑道:“这封信侯爷嘱托让我读给你听,这也涉及到接下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