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将互讦(一)

 太宗的旨意一下,无论是杨家的孤儿寡母还是窦奉节,都不敢在京师多耽搁,两日后便即尽皆启程离京,然则事态却并未因两造人等的离去而有甚消停,各种版本的流言依旧疯传个不休,说啥的都有,闹腾得个欢快不已,太宗虽是三令五申地下了噤口令,可惜效果略等于无,别说这事儿本身就有着长孙一系在后头推波助澜,就算没有,光是事件本身就噱头十足,就国人的本性而论,就算没事都要瞎折腾出事来,更别说似这等“香喷喷”的美事儿,不扯上经年,怕是都没见个完了的时候,如此一来,除了窦奉节的帽子更绿了几分之外,李恪躺着也中了枪,一个“亲近奸佞”的名声就这么没来由地落在了其头上,当真令李恪郁闷得够呛。

 郁闷归郁闷,偏偏这等丑事还真不好去辩解的,无奈之余,李恪也只能是期盼着这么段难熬的日子赶紧过了去,或许是上天感受到了李恪的祈盼,终于,一桩早有端倪的劲爆消息突然在京师炸响了——兵部尚书李勣所部强攻凤城不下,于围城时突遭城中的高句丽军夜袭,尽管最终打退了高句丽军,损失也不算大,可军中粮草却是被烧了大半,不得不于八月初三率部后撤至安市城,而此时,薛万彻所部还在南下的途中,闻知李勣退了兵,当即便率部又往丸都城撤了回去,如此一来,预定之全歼鸭绿江西岸诸高句丽军的战略目标就这么彻底破产了去,李、薛二将各自上本,再度彼此攻讦不休,太宗大怒,着程名振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统领辽东诸军,并着左威卫大将军牛进达为副总管,接掌薛万彻之兵权,勒令李、薛二将即刻回京述职。

 “子明啊,李、薛二将这么一闹,看样子今年是打不下去了,那明春父皇应是不会再亲征了罢?”

 二将争锋的事情一出,朝野间热议的焦点也就因此发生了偏移,很显然,李恪对此无疑是很欢迎的,这不,言语间的喜意几乎是不加掩饰地便透了出来。

 “从情理上来说,应是如此,然,终归须得看圣意之裁决。”

 陈子明早就料到了李、薛互讦之事,实际上,这么个结果还是他有意促成的,若不是当初他建议太宗让二将各打各的,也不致于令二将的矛盾激化到这般地步,这对于唐军来说,无疑是种严重之内耗,奈何陈子明却也不得不尔,无他,要想拦住太宗再度亲征,真就只有令此番征高句丽半途而废这么一个办法了的,当然了,这等事儿说起来实在难言光彩,陈子明自是不会去跟李恪详细分说,也就只是就事论事地应了一声。

 “嗯,也是,父皇执意要再度亲征,旁人怕是很难劝得住,罢了,此事到时再议也就是了,唔,依子明看来,父皇会如何处置二将互讦一事?”

 一想到太宗那越老便越是执拗的性子,李恪也自不免为之头疼不已,好在离着要议军政之时尚早,李恪也自不愿这会儿便操这么个心,感慨了几句之后,便即又将话题转回到了二将争锋一事上来。

 “保李贬薛。”

 尽管二将尚未归京,太宗也始终不曾就此事表过态,然则陈子明却是早就算到了结果,这会儿听得李恪问起,应答之际,自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这……”

 这一听陈子明应答得如此之快,李恪显然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地便轻吭了一声。

 “懋功乃是主将,薛万彻不过为之副耳,若战事顺遂,纵有些纷争,也自无妨,而今这等局面下,薛万彻本人虽大胜,只是从总体战略态势来说,此胜并无太大意义,故而,论处之际,本就该罚其为重,再者,懋功乃社稷臣也,忠心本就无虞,反倒是薛万彻屡有前科,陛下用之不过惜其才罢了,虽以妹许之,然,心中其实不无提防,今,值此二将互讦之时,取舍之权衡也就可想而知了的。”

 只一看李恪这般反应,陈子明便知其断然猜到根底,也就没卖甚关子,紧着便将薛万彻必定遭贬之理由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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