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言

 今日正午的时辰比往日更长,大地之子赶在逆孵之卵的时辰到来之前便赶到了星辰神殿。眼下日头很大,汗珠不断顺着大地之子皮肤的褶皱滚落,许多来不及落下的便吸附着里衣,将它紧紧黏在身上,等大地之子顾不得身上不适大跨步闯入神殿时,扑面而来的热力便将他湿漉的衣衫瞬间烤干,留下了许多白色的盐粒摩擦着皮肤,反而更为难受。

 星辰神殿中的祭司们仅仅只是抬头望了他一眼,这个偶尔卡壳的机器便恢复了运转,每个人都忙着自己手头的事,连好好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只在大地之子经过时点点头罢了。大地之子也不气恼,他知道今日他们比往常更忙碌,燧石与她身为具名者的弟子的结合对于同时崇拜着他们二人的神殿来说是最为重要且可遇不可求的仪式,自然每个人都全力以赴。

 大地之子见此处灯火通明,祭司们在每一处架上都密集的排布着各色的蜡烛,而今日祭坛中央的火焰燃烧的更旺,烛台上的火焰也随之无风自动,以肉眼可见的速率吞噬着烛蜡,使烛泪如雨下,即使祭司们不断得清洁着承接的底座,仍有不少满溢而出,自架上滴落到地上,还未等凝固便又有热力撞进来,一来二去,各色蜡油融合到一起,彼此交融难分你我。

 祭司们见状也不着急,仍旧维持着原先的队列,将灯芯牵着细线的新的蜡烛不断续上,临走时再顺手拿着修剪烛花的镊子拨弄几下。祭坛的中央则等候着几人,盯着每一条细如发丝的引火线,一旦振颤传来,便赶忙将飞溅出的火星捉住一两个烧断链接之处,它们便像调皮的孩子四处逃窜般顺着火线一路点燃了灯芯,整个神殿都是如此,仿佛它们的游乐场一般。

 一些最调皮的偶然缠到了门把手上,那些不算十分耐热的金属便像烛蜡一般消融滴落,门户被热风鼓动的大开,而里间的人甚至顾不上这些。大地之子看清了里头情状,原来是一个个工坊像流水线一样打造着什么,趁着这个所有事物都被火焰灼烧的更好的时机将一些平日里用不上的顽石逐渐打磨成了人形,只留下脑中空空,做成一个灯罩的样子。

 大地之子一面小心的躲开那些火星,又要注意脚下不要踩到了蜡油,身子留心免得碰倒了烛火,往常不过几次攀升就能到的地方竟然走了好几倍的时间。最密集处的火焰比外头骄阳的热力更甚,火星也是如同萤火虫风暴一般绕着最明亮的那盏提灯回旋起舞,气势汹汹的阻拦着去路,而蜡油滴落时,免不得有些砸在它们身上,便如同琥珀般将它们封到了体内。

 对于这些难得的烛光,祭司们不再视而不见,而是谁见了都呼唤看守的人,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收集起来。大地之子知道他们都是火焰的孩子,但体内那盏无形的太阳却是靠这些点点烛光来维持的,今日收集了这些,若能再多几日,往后忙活个一年半载的,下次来时少不得见到不少生面孔。但是可惜,大地之子此番却是要对他们说抱歉了。

 这倒也不是他们贪心,大地之子见他们修剪烛花,点亮灯芯多有应接不暇,想来人手确实不足,那蜡烛消融的又快,灯影便也像是人影重叠交错般瞬息万变,伴随着耳边工坊处齿轮啮合处偶有滞涩的响声,让本习惯于此处火焰热力的大地之子也像是中了暑一般面红耳赤起来,想要稳固心神却依旧燥热不已,只能苦笑一声。

 抬手护住自己,大地之子顶着不断阻挠着他的火星群来到了最中央的那盏提灯之前,深吸了口气轻轻拿指尖敲了敲灯壁。祭司们看了他一眼,见火星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围着此人转圈,偶然拽着他的头发,刺啦作响的冒出些烧焦的气味,知道此处的大祭司虽然心中百般不愿,恐怕还多有怨怼,但到底还是应下了,心中有些失望,互相招呼着收拾起了东西。

 虽说是应下,但大地之子却眼见火光不减反盛,像是要趁着最后的时间多吞噬一会儿灯芯,蜡油也比之前滴落的更频繁,使蜡烛的形状都略带扭曲,大地之子一来尴尬,二来也怕逸散的热力灼伤自己,忙退后了几步,跟着收拾完东西鱼贯而出的祭司们一道离开了现场,到会客厅等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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