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拆

　十月五日，原西门日杂门前。

　两扇铁门紧闭着，这才关门没多久，门上的锁就已经生锈了。漆色斑驳的门扇上，被对面家属区的孩子们用各色粉笔画满了各种图案，封条还算完整，但也褪了些颜色。

　现在是上午八点，家属院那帮老头儿老太太们，都还没遛完弯，所以日杂门口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轰轰轰，喀哧。

　一辆虎头铲停在日杂门口，虎头铲一停下，跟在他后面的几辆大卡车也依次停在路边。

　于立新从虎头铲上蹦了下来，边走边招呼：“陆总，故地重游哇，要不要拍张照片留念啊。友情提示，不拍就没了啊，我这虎头铲用不了一天就能把这全推平喽。”

　从卡车上下来的陆远拍着脑袋说：“我咋没想起来呢，可这会儿上哪去找相机啊。”

　“我带着呢。来来，陆总咱们哥几个拍张合影。”

　“于哥，还是你想得周到，要不你到我全佳福来吧。”

　“我一个盖房子才不掺和你们卖货的事呢，你少打我主意啊。哎呀，这两扇门不错，这围墙和南倒座留着给我当办公室。小远，我总算领教了什么叫特区效率。你看，你在这，赵总在新北桥那，黄董在开发区里边。原以为你们全佳福怎么也得一家家地建超市，没想到你们是四面开花多管齐下，这气魄这效率值得钦佩。”

　“你别光说话呀，倒是拍呀，我这脸都僵了。”

　“别急呀，我是个完美主义者，追求的是角度、光线、表情、位置，哪都合适了之后才行。好啦，快让开我的位置！”

　于立新按下定时快门后，撒腿跑到陆远身边，哥俩和几个技术员一起冲着镜头露出八颗白牙。

　“嗳，嗳，嗳。要倒要倒要倒。啊！”

　咔嚓。闪光灯一闪，一幅所有人慌手八脚，表情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歪着头斜着腰的画面，在照相机倒地之前被定格了。

　于立新捡起相机仔细检查一遍，发现除了有点擦痕之外其他都没毛病，他这才放下心来。

　“于哥，你可是搞工程的，怎么可以这样粗心大意呢。这还没开工就要倒要倒的，多不吉利呀。”陆远埋怨道。

　“小远，好的东西要学，糟粕不能学啊。这有啥不吉利的，这没开门之前这还属于劳服嘛，开了门之后才属于你们全佳福呢。所以这是要倒的不是你们全佳福而是劳服。”

　“嗯，说得对，说得非常对。再重新拍一张。”

　“好。其实这事真不怨我。我记得这门前全是柏油路来着，啥时候多了这么厚的沙土呢。”

　“下雨冲地呗，这回搁稳了啊。”

　“放心吧，哥办事你放心。”

　“呵呵，也不知道刚才谁把自己的相机摔地上了。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专业水平，我打算给邹总打个电话，让他给我换人。”

　“小远，你可以质疑我别的方面，但你绝对不能质疑我的专业，不然我跟你割袍断义。”

　“好啦，合影照完赶紧开工，时间就是金钱啊大哥，你再这么磨蹭我可要扣钱了啊。”

　“以前那个憨厚淳朴的小远去哪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披着陆远皮的资本家！”

　“你有完没，快点。”

　合影成功拍完的时候，陆远腰间的电话响了。

　“喂，岳明你到哪了，我在日杂门口。那我们先破拆了啊，好嘞。”

　收起电话，陆远冲刚刚爬上虎头铲的于立新喊道：“哥，拆！”

　轰，虎头铲发出轰鸣，巨大的铲斗放了下来对准了大门冲了过去。轰隆声中，两扇大门被撞开，门上的锁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就在破拆工作有序进行的时候，一辆轿车停在了门口的马路边。车门一开，岳明拎着手提包从车里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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