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眼了

 一百斤重的麻袋从半挂车上掂到肩上,走二十几步后装进黑乎乎的车皮里,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看似简单,实则不然。人均三百袋,每袋一百斤就是三万斤,十五吨,全靠人力装卸。光是想想都叫人发憷,就更别说亲自去扛了。

 陆远第一趟就浑身冒汗,第二趟气喘如牛,第三趟双腿打颤。得亏他身强力壮,又是经常运动,身体素质比大多数同龄人都好,这才能坚持住。要是换成那几个放他鸽子的同学,只怕是麻袋刚上肩头就被压趴下了。

 二狗子和狗剩子真够意思,哥俩一左一右陪着陆远,在自己背着麻袋的情况下还伸出手扶着陆远背上的麻袋。正因为有了这哥俩的帮扶,陆远才撑过了最难受的时候。

 “别走太快,也别太慢,跟我俩一样就行。”二狗子说。

 “眼睛盯着脚下啊,千万别磕了绊了,脑袋里啥也别想啊。”狗剩子说。

 汗水顺着眼角流进眼睛里有,感觉酸疼酸疼的,脚步不能停下,双手得托着麻袋,陆远使劲挤了挤眼睛缓解了一下眼中的酸痛。但没用多久,汗水又流进了眼里。

 感觉背上的麻袋越来越重,陆远知道这是自己的体力下降造成的,但他却不敢减缓脚步,因为他怕一旦慢下来,自己就再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力气了。

 狗剩子叫他啥也别想,陆远发现这根本做不到。他的身体正在和重力与疲惫抗衡,而思维似乎成了脱缰的野马,一会跑到东一会跑到西。

 一开始的时候,脑子里的念头都是杂乱无章的,后来不知道咋地,陆远想起了高二春游时背着把脚扭伤的女同学的往事。那个叫做静静的女生身材微胖,背在背上沉甸甸的,可陆远愣是把她从山顶一直背到山下,又一直送她上了公交车。

 “静静差不多一百多斤,我背了她那么长时间也没觉得有多累,可为啥背这一百斤的玉米却感觉死沉死沉的呢?”

 陆远试图用学过的力学原理解释这个现象,但随即发现,这纯属白费劲。因为他的物理学得实在是像谜一样,考试答题时都是靠猜或者蒙的,类似这种超物理现象,实在不是他一个学渣能想明白的。

 陆光荣说过,念书是最轻松的。以前陆远对这话嗤之以鼻,可当他背上压着装满玉米的麻袋之后,就觉得这话简直就是真理,同时也为自己当初没能塌下心来好好念书而感到懊悔。然而懊悔是没用的,自己选的路就必须走下去,半途而废不是陆远的风格。再说了,他也实在没别的地方去,只能继续想着、懊悔着、累着。

 车站货场的办公小楼二层,货场主任办公室内,岳庆林亲手沏了两杯茶,分别端给了陆光荣和陈淑慧。陆光荣从沙发上欠起身来连连道谢,陈淑慧则站起身来感激的对岳庆林说:“岳大哥,小远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带他回家。”

 岳庆林的儿子岳明和陆远是同班同学,只不过岳明是班长还是年级第一,所以和陆远的关系也仅限于是同班同学。因为陆远身强力壮,班里开家长会,或者举办什么活动之前,岳明都会叫上陆远帮着布置教室和会场。岳庆林见过陆远几次,也见过参加家长会的陈淑慧,所以他跟陈淑慧并不陌生,和陆光荣倒是初次见面。

 岳庆林摆了摆手,示意陆光荣两口子坐下喝茶。

 “按理说呢,我一个外人不该管你们家里的事,但既然赶上了,我就多问一句,是不是因为陆远落榜待业?”

 陆光荣看看岳庆林,叹了口气低下头不说话。陈淑慧眼圈一红,沉默片刻之后就把陆远不愿复读,想去南方打工赚钱供妹妹上大学的事告诉了岳庆林。

 “他岳叔,小远他爸也是心疼孩子的,不然哪舍得掏那么多钱让他复读呢。我们家的情况,您大概也清楚。不怪小远,要怪只能怪我们这当父母的没本事。”

 岳庆林摆了摆手说:“谁都不怪。你们当父母的为孩子着想这没啥错,换我也得这么安排。陆远能替你们着想,能把机会让给妹妹,这就更没错了,所以谁都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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