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复苏01

　又来一次攻势了。凌少军压篮进攻，Spin Move后，来一个Up and Under，佯开了对手的大前锋，却万料不到上篮之际，被两人夹击下，吃了一记“大火锅”！

　“咇！打手犯规。”球证鸣哨，判凌少军得两个罚球。可是，大火锅的耻辱引来全场的嘲笑暗浪。

　“他怎会选不上？不可能！”凌昭如说话的同时，紧紧地握实拳头，冯英见状，暗自叫好，激将法要派上用场了。他道：“怎会不可能呢？你不也是一样？明明是一级高手，却自甘平凡。”

　“冯教练，别这样吧！大家都是一场队友，说话不必说尽！”上本直宏来个“神级助攻”，又道：“老实说，昭如兄的高峰已过，现当个称职的后备亦是合理的，反而池田教练要求加操，或者是强人所难，但凌少军可不同了，明明是大好前途，而U19亦真的欠缺一个身形壮硕的大前锋，可惜，听说他的竞争对手亦不弱，我看啊⋯⋯要争取湾区代表队的最后一席，难度极高。”

　凌昭如看着亲兄弟在场上拚命，表现尚算亮眼，却又孤掌难鸣，队友的支持不足，不期然叫他想起自己年轻当打的时期，一人独霸，什么最佳防守、最佳中锋、篮板王、最有价值球员都一一得到过了，无奈到了季后赛，永远无法突破，眼前的凌少军，唉！愈打愈累，由奋力的抓篮板、强行爆篮，到遭受夹击、紧缠，始终难以替球队拉开比分，还刚刚被对手一记三分球中鹄反超！

　现场球证鸣哨暂停！

　“我不看了。”凌昭如冷冷的一句，拾起背包转身起行。

　“那么明天晚上加操环节，你会来吗？因为我也约了凌少军⋯⋯”冯英问道。

　上本直宏搭腔：“对呀！你也来帮个忙吧！”

　凌昭如没回头也没回答。巨大的身形破开了人丛，开了一条留有微弱火种的路。

　“他会来吧？”上本直宏看着场上的凌少军，彷佛看见凌昭如的身影。

　冯英眉头一扬，不置可否：“我希望他会到！”

　回家的路上，附近的球场，里面是几个“斗牛”的战地，传来的是球员奔跑、急停、着地、转向、冲刺的声音，是激烈厮杀中的呼喊、是被粗暴拦截下的狂吼、是向对手乱喷的垃圾话。晚上十时半，球场亮白如昼，血汗在里头，胜负在里头，尊严也在里头，一一都在灯下照得清清楚楚，曾经，他两兄弟都在这里打个天昏地暗，灯熄了，人散了，仍有他俩要为打造更好的自己而继续苦练。两人相差十数载，大的一个训练小的一个，小的一个帮大的一个捡球、传球，视大的一个为终生偶像，幸好附近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在午夜时分，两罐汽水，两个杯面，附和着两兄弟的笑声。

　凌昭如在球场外呆站了两、三分钟，已经引来不少斗牛勇士的目光，他没有进场上阵的意欲，短短时间，足够他回顾篮球生涯的上半生，回顾与小弟的相处时光。忽然一个篮球滚到他的脚边，他捡起之际，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站在跟前，伸手接过他手上的篮球，说声谢谢，便转身奔回球场。这少年的背影，是凌少军⋯⋯

　也是凌昭如十三岁时的身影。

　他的篮球生涯下半场仍在呆站中虚度吗？

　他清楚了解自己，仍想有一番作为吧！昔日的霸王气色如今安在吗？他仍可以争霸天下吗？球队不会以他为中心了，不会为他订制专属战术了，他只是一个蓝领工，天王身分早已不再！

　十三岁时的我，是怎样打球的？怎么会爱上打篮球呢？那时候，初心在想什么？十三岁时的我，在球场上是如何自我磨练的呢？在三十岁的黄金顶峰上，我耀眼夺目过，却跌进了流浪的漩涡，今天三十七岁，还行吗？

　唔⋯⋯还行！应该还行！潜藏在心底三千尺的另一个凌昭如忽地向上掘挖，是一种不甘，是一种勇气。本来深埋了的，自以为看破了球员生涯浮沉起跌的自己，如今不知因由地被撩动起一股蛮劲，昔日在赛场上，“信天翁”的最强中锋，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篮下禁区成了对手的禁飞区，别人的禁区成了他的屠宰场，有他在阵，恍若惊涛骇浪中的定海神针，六呎十吋的身高，超长的臂展，厚实的身材，坚若铠甲，霸气十足，是日本战国的织田信长？还是丰臣秀吉？不如说实在一点，无论身形、打法、气度，都跟九十年代NBA四大中锋的David Robinson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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