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祀

 几乎同时,朔方城富水县下河村。

 沧澜的江水波涛翻涌,将惨白的月光揉碎成一池浮沫。

 顶着春日料峭的晚风,几个身强体壮的庄丁站在江边,中间还戍护着一个体型富态的老翁。

 几双眼睛死死盯着起伏的江面,似是在期待着什么的出现。

 庄丁脚边还躺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佃户,嘴巴也被用破布堵住,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俄顷,随着一轮皎月升上正中。

 江面忽然不断翻涌起泡沫,大团的黑影从江水下浮现,与此同时一股鱼腥味渐渐开来。

 “嘿,老,老爷,那姜重,重八说得没,没错,这澜,澜沧江里真的有,有妖,妖怪……”

 还没等庄丁把话说完,老爷已经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什么乱七八糟的,给老爷我记住了,这澜沧江里只有河伯老爷!”

 “都小声些,莫要惊扰到河神老爷!”

 说还没说完, 富家老翁已经老老实实把嘴闭上。

 无他,江底的神秘生物终于浮出了水面。

 尺宽的背鳍, 臃肿的鱼躯上遍布细密网状蛇鳞, 六条长满了吸盘的触须包裹着尖利牙齿的大嘴。

 无论怎么看, 眼前的怪物都似乎无法和河伯搭上半分关系。

 然而看到怪鱼的出现,地上近乎绝望的佃户突然激动起来。

 挣扎着想要起身, 嘴里不断发出呢喃的呜咽声,似乎在参拜,在奉祀眼前的怪鱼。

 “这就是你说的河伯?”

 富家老翁倒吸了一口凉风, 下意识退后了三步,面色阴沉看向脚边挣扎的姜重八。

 手下的庄丁得到示意,揭开堵住佃户嘴的破布。

 同时还不忘给他一记耳光。

 “给我老实一点,老爷在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似乎是庄丁恶狠狠的面容, 又让姜重八想起白日的那一顿毒打。

 眼里一闪而过怨毒的眼神, 但姜重八也终于从狂热中冷静下来, 畏畏缩缩开口道。

 “这就是河伯老爷, 我前日花的银钱也都是他老人家给的。”

 “不信, 不信我再试给你们看。”

 富家老翁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 冷笑着朝庄丁使了个眼神。

 呸了口唾沫在地上, 庄丁撸起袖子,眼看着又是一顿毒打。

 “还不快把方法说出来, 再敢耍小心思, 小心另一条腿也给你打断!”

 眼神变得死灰, 姜重八一介破落户, 玩心眼哪里又是黄老爷的对手。

 只得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

 原来是七日前,姜重八喝醉酒, 稀里糊涂走错路来到澜沧江边。

 忽然看见江面上江水翻涌, 兴许是酒壮怂人胆, 素来欺软怕硬的破落户竟然壮着胆子迎了上去。

 朝河边举了举手中偷来的半只烧鸡,哂笑着朝江中喊道。

 “河伯老爷, 您也馋我手里的烧鸡不是, 只要您老人家肯拿钱来换,这只烧鸡就都是你的。”

 姜重八可是连坟前供品都敢偷吃的主儿, 又哪里会信什么澜沧江的河伯老爷。

 本来只是玩笑话似的奚落,怎料真有一道黑影倏忽从河里窜出。

 抢过姜重八手中半只烧鸡,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 又丢下一锭黑乎乎的湿东西。

 姜重八捡起仔细一看, 竟然是一锭足两的银子。

 一两银子啊, 莫说是半只烧鸡,十只烧鸡都能买得。

 发了笔横财的姜重八顿时起了心思,第二天晚上足足买了十只烧鸡,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宿,又从河伯老爷那里换了二两多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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