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万变(五)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但有一点是永恒不变的——只要阵斩敌军主将,则意味着胜利便将彻底奠定。

    秦玉恒作为平天军数千精骑的主将,其实此刻也是整支掩杀至梁州城下的平天军主力的主将,其个人生死自然也成为了所有将士能否决死作战的关键所在。

    而他,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将,悍勇而暴躁,轻死生而重勇烈,一旦猝然遇难,对整支大军的影响那完全就是毁灭性的。

    就在他中箭落马,然后瞬间就被不住奔腾往复的敌我双方的人马踩踏着,化作一滩肉泥之后,本就已经因为越军骤出援军伏兵而心慌意乱的平天军将士当即而溃。

    若其人尚在,或还可凭自身威信阻止弹压,但他一死,就万事皆空。

    其左右众多骑兵只一愣间,再无复之前之英勇,完全不敢再与当面之敌硬碰硬地交战,立刻转马便走。

    而这一来,他们甚至成为了摧毁自家后续大军阵容的罪魁,竟是一举就搅乱了那数万之众的步卒阵形,帮着已经杀将上来的越军对自家大军完成了切割。

    眼见如此情势,几路越军又怎么可能放过这等一举破敌的绝好机会呢?

    城头鼓号声中,带兵决死反冲的聂龙也好,一直藏身城后,早憋足了劲的古耀华和梁文统也好,皆都振作精神,挥军一路猛攻强压,撵着早已乱不成军的平天军主力,就朝着东边猛杀。

    一时间,三面之军包抄封堵,把至少六七成的敌军彻底控制在梁州城东边的这一带平原之上,杀得他们人仰马翻,死伤枕籍。

    一些平天军将士眼见大势已去,立刻就丧失了再战的勇气,纷纷抛下兵器,就地归降,所降者,怕是转眼就有成千上万了。

    而后方更多兵马,本来是打算趁机入城,从而抢掠立功的,结果这才转眼之间,形势逆转,大军由胜转败。这对他们的心气打击更是难以想象,自然也就崩溃得要比前边的军马更快,都不等敌军杀到,他们就已扭头四散奔逃。

    当这大崩溃的一幕骤然出现时,山坡上的秦玉德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在做一场荒唐到了极点的噩梦?

    明明刚刚自家才是那个占尽上风,就要破敌夺城的胜利者,怎么突然就战局颠倒了过来?

    而且,那越军怎么就会有伏兵藏于城后,瞒过了所有人?

    他咬牙切齿,浑身颤抖着,双眼几乎裂开,直到身旁人等叫嚷了好几声,又有人猛一拖他,才使秦玉德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

    “大都督,快走吧,不然大军杀来,就走不了了。”

    “我不走,我不会就这么败的,我军依然多过他们,不可能就这样被杀败……”秦玉德依然不肯接受这次的大败,还想着凭借自己在军中的声望来挽回局面呢。

    但是手底下人却不可能让他来冒这样的风险了,当即就架着他上马,然后裹挟着他,直冲下山坡,在只有两三千人的护卫下,匆匆打马,直朝后方大营奔去。

    兵败如山倒,事到如今,就算是秦玉德这位平天军三大主帅之一站出来,也是不可能收拾残局了。

    唯一的指望,就是退回到自家营盘,靠着那边剩下的兵马,以及之前布下的营地,来稳住形势,再图回撤了。

    是的,在这些部下将领看来,这次他们的远征是彻底失败了,能带着残兵安然退回开封,已经算是最好结果。

    而随着被如此多人半簇拥半裹挟地直朝后方退却,渐渐定下神来的秦玉德也终于接受了这个无奈的现实。

    虽然他的呼吸依然急促而沉重,双眼依然通红,但终究再没有了回神再战的意图。

    其身后,杀声却是一浪高过一浪,无数败军被越军追上,或死或降。而这声浪正在快速接近他们。

    这二十多里地,对秦玉德来说,当真是一生中最漫长艰难的一段路了,似乎怎么跑都没能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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