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桑树(9)

 这个姿势让勒壹从更高的位置,俯瞰他。

 但红发天使从容不迫,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撒下一把玉米,等鸽子蹦过来吃。

 于是勒壹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以下乡采风锻炼出来的身手,矫健地一个跟头翻到沙发后面。

 等勒壹心惊胆战地从沙发背后探出头来,茶几上的那碗扁食已经不在,半跪在茶几一侧,拿着瓷勺的瑟芮法安同样不见。

 刚才发生的,难道又是幻觉?

 “契约者,”瑟芮法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扁食送到你房间?可以进去吗?”

 勒壹猛地转头,但从客厅看不到他的卧室。

 看不到是一回事,想象天使先生端着那碗热气腾腾扁食站在他房间门口是另一回事,以为自己接下来二十四小时里不用开口说一句话的勒壹伸出尔康手,片刻意识到天使先生看不到自己,才着急喊:“放、放到房间门口就可以了!”

 说完他就想拍自己一耳光。

 这是什么和外卖小哥的对话?

 好在天使先生不会在意这些冒犯……大概不会在意吧。

 瑟芮法安的声音依然从另一边,大概是勒壹卧室门口的位置传来。

 “早餐,热毛巾,漱口水,都放在这里了。用完后同样放在门前就好。契约者,请好好休息。”

 ……天使先生是从哪位酒店服务员那里学的话?满心吐槽的勒壹抿唇不言。

 过了一会儿,确定瑟芮法安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了,卷发青年才半蹲着小跑,鬼鬼祟祟从餐厅绕进走道。

 走道尽头,他的卧室门口,一辆小推车上,第一层摆着刚才那碗扁食,第二层是脸盆毛巾和漱口水瓶子。

 看到瑟芮法安人不在这儿,勒壹才猛地扑出去,扑到推车前,推着小推车开门进门关门一骨碌做完,然后瘫在自己床上喘气。

 安全了。

 这就是家里住进了别人的感觉吗?太可怕。

 哪天得把一抽屉画了黄图的速写本收到床底去。

 话说,原本以为天使先生是圣洁纯良的天使,现在怎么感觉……性格有点黑啊?

 刚才那一下,绝对是故意的吧?

 但是,有什么故意的必要?

 勒壹翻身坐起,沉浸思索中,端起那碗扁食,用瓷勺舀出一枚扁食来。

 半透明的面皮裹着紧实的肉馅,骨汤顺着扁食的面皮滴落,但增加鲜味的海苔碎和芝麻还粘在面皮上。

 卷发青年犹豫了一会儿,才一口咽下。

 没有好吃到附加特效的地步,就是普普通通,用料新鲜,制作仔细,味道鲜美的一碗骨汤偏食。

 虽然回家后,天使先生就给了他一杯热牛奶,让他喝下,为他安神。但直到此刻,扎实的热食落肚,那些惨叫,哀嚎,哭泣,呜咽,暗沉的血迹,青灰的面孔,弥散的蓝紫荧光,和丧尸球中那只未完成的巨大灰茧里,扭动抽搐的庞然蛇般黑影……才逐渐从他的耳边,他的眼前,散去。

 勒壹的思维回归正道。

 嗯,为了创作出最好的天使雕像,天使先生到底是什么性格,必须做个了解。

 这点献身的觉悟他还是有的,只是同居而已,虽然能互不打扰地进行观察最好,但这点献身的觉悟他确实有的。

 满心安详的勒壹想,洗脸漱口,还去厨房洗了碗放回碗柜。

 他躺回床上的时候,天尚未亮起。

 昏暗的小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开着空调同时盖着厚被子,勒壹回归夏天最舒适的状态,将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

 两眼迷蒙地画了一会儿,卷发青年意识到自己勾勒出了一个未完成的丝茧。

 不,不是未完成的丝茧,而是一个掉下来,裂开的丝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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