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天道迷魂（19）

    沿着破旧的街道，大都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一路走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期间，他路过小范庄，看到胡屠户依旧精神抖擞大声吆喝的杀猪卖肉，杜冷秋心中略有几分喜悦。

    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等他赶到那个三进小院的时候，杜冷秋突然有几分陌生的感觉，还有几分近乡情怯。虽然只有两年没有见面，可他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生。

    忽然，院落的门打开了，出门的是胡氏。她的眼角依旧有些泛红，倒是枯黄的头发发质有了一点改善。

    可惜，她倒是年纪大了。发质本来就在走下坡路，虽然略有改善，却还是呈现出淡黄色。这种发色在后世倒是不少，可在大明朝，那可就少见的很了。

    最突出的改变是她的肤色。在跟范进结婚的多年岁月中，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她肤色呈现菜黄色。可如今，她肌肤紧致，脸上有了几分油光，显然生活的不错。

    胡氏看到杜冷秋，先是一惊，继而大喜道：“夫君。”她原本是不喊夫君的，可如今范进中了举人，成了范老爷，她也不得不与时俱进，这才扭扭捏捏学着其他大户人家的称呼，叫什么夫君。

    杜冷秋一笑，顿时将陌生感丢弃。

    胡氏惊叫一声，随即回过神来，立刻跑向屋内向老太太报喜去了。

    走进院落，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嗮太阳。杜冷秋一见她的神色，顿时心中一沉。他如今炁种已成，对人的气机敏感无比。只一眼，他就看出老太太气机浑浊，怕是不妙。

    杜冷秋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只是上前恭敬问安。随后，他拉着老太太话起家常，顺便把脉。

    这一下子，他的心立刻沉入深渊。

    老太太的脉象混乱到了极点，已经是病入膏肓。他生怕自己医术不够精湛，瞬间炁聚双目，认真观察老太太的气机。

    而这一次，他再没有半点侥幸。

    老太太问道：“进儿，这两年你究竟到哪儿去了？”她拉着杜冷秋的手，不舍得丢弃。她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好使唤，可那气息却叫她熟悉无比。

    杜冷秋自然不会说那些败兴的话，更不会提什么周家灭门的事情，只是笑道：“我的同科好友邀请我四处游走，增进学问，将来也好进京考进士，说不定将来孩儿会考一个状元也说不定。”

    老太太哈哈大笑，很是开心。

    接下来节日，杜冷秋跟老太太形影不离。而老太太似乎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她不断的讲述着范进小时候的往事。

    在四十多年前，范进也曾经是一个聪慧少年。她把范家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范进身上，可惜范进不是神童，他不能十几岁中秀才，给范家带来荣耀。

    老太太絮絮叨叨，将家中的大事小事都说的一清二楚，有一些范进的记忆中都非常淡漠了，可老太太却说的清晰无比，好似在眼前亲眼所见。

    在某日清晨，杜冷秋前去问安的时候，老太太却早已停止了呼吸。她脸上犹自带着笑容，那是幸福的味道。

    杜冷秋早有心理准备，可心中仍旧像是缺失了大大的一块。胡氏更是六神无主，整个人慌张无比。

    杜冷秋有几分冷静，他请人将阴阳徐先生来写了七单，老太太是犯三七，到期该请僧人追荐，大门上挂了白布球。

    新贴的厅联，都用白纸糊了。

    南海县县城不大，合城绅衿很快就得到小心，前来吊唁。杜冷秋还请了同案的魏好古，穿著衣巾，在前厅陪客。

    胡屠户杀猪胆子大，可见了乡绅，却胆小似鼠。果然是狗肉上不得席面，他只好在厨房里，或女儿房里，帮著量白布、秤肉，乱窜。

    在古代，丧事十分繁琐，但杜冷秋就着程序一步步走来，终究有完结的一天。杜冷秋向来信奉死后爱荣不及生前一杯水，但这到底是一个有着鬼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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