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沙城的故事

    “我的故事要从孩提的时候说起。”

    杜冷秋有的是耐心，他淡淡的道：“老爷子慢慢讲，只是希望你不要和说书先生一样，在关键时刻来一个且听下回分解。”

    老爷子再干一碗酒，终于心满意足的开始，“我七八岁时，家里遭了天荒，不得已跟随家乡的父老兄弟一起落草，当了拦路打劫的响马。”

    “那时候可真是快活，正应了那句话，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用刀剑挣饭吃，人死了随意一丢，让老天爷来埋葬。”

    他昏花的老眼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在回忆当年。

    “但是朝廷派了兵马来围剿我们。可笑吗？赈灾的时候看不到朝廷大人的影子，到了这时候，朝廷的大人们就出来了。”

    “我们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很快就死的死，伤的伤。但是越是死伤，我们多余的骏马就越多，终于我们配齐了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在大河两岸来去如风，还他奶奶的到帝都城下去耍了一圈，快活。”

    “最后朝廷招安了我们。是不是好笑，我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官军。”

    “虽然是官军，可朝廷到底是防着我们。”

    “我们被不断的拆分，有的派去北方戍边，有的派去西方剿匪，有的上了船，一路向南。总之，所有人都天各一方。”

    “那时候我还是浑浑噩噩的，朝廷让打仗就拼了命大战，结果官儿越做越大，可笑吧。我大字不识一个，居然还做了大官。”

    “那时候，和异族豪杰沙场争雄，刀剑上觅生死，明明白白，倒也快活。”

    老爷子又倒了一碗酒，这一次，他很小意的只倒了半碗，也不再很是豪气的一口干，而是慢慢的品尝。

    “再后来，我们终于大胜而归，得胜回朝。”

    “我被封为定远侯。”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侯爷，但很多人都来恭喜我。”

    “但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想起来，我之前是一个叛逆，是一个，嗯，响马。”

    “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封地，就接连受到弹劾，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罪名很多，几十条来着。”

    “很快，我就被剥夺了一切官职，遣送回家。”

    “折腾了几十年，我终于又回到了原点。”

    “你或许已经猜到了我老家在哪里。”老爷子巡视四周，满眼都是感慨，“我的老家就在这里。”

    杜冷秋静静的等待，很显然后面还有故事。

    老爷子慢慢的喝酒，偶尔吃一颗芸豆，嚼半拉豆干。见杜冷秋稳坐钓鱼台，老爷子笑道：“年轻人倒是好耐心。在往日，我故事讲到这里，大都是骂骂咧咧的走了。”

    杜冷秋笑了笑，不言语。

    老爷子道：“故事到了这里，本来就该结束了。我在外或做匪做当官，却没有积攒下什么钱，两手空空的归来，只得在父母留下来的土地上种些瓜果来卖。正应了，那句话，而今卖瓜草庐下，鬓发斑白也。”

    “当年，整个村子里的一起做响马，最后归来的只有我一个。”

    “整个村子荒无人烟，我连一个能够说话的都没有，满腹的故事，只能说给鬼狐去听了。但所有的故事到了这个时候，就该到转折的时候了，我的也是。”

    老爷子淡淡的道：“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我本来是要拉着甜瓜去远处的小镇上去卖的，可是我种的甜瓜转眼间就变成了沙子。不独是甜瓜，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树木、房屋，一切都在弹指间变成了黄沙，只有我没有半点异常。”

    “很快，一座沙城拔地而起。我茫然的在这个城市里游荡，过了一年又一年。我不需要吃，不需要喝。我来这如意居饮酒，也只是怀念当年喝酒的味道而已。”

    “人老了，就喜欢怀念。”

    “年轻人，你知道我在沙城过了多少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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