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北方冻土篇 一百九十 照例

    他反省着这些事情,匆匆赶往餐帐,在第三声号角前顺利领到了餐券,也顺利分到了一勺熬到稀烂的鲸油汤,匆匆吃掉之后便迅速返回自己那顶白色小帐里,丝毫没有逗留的意思。

    按照惯例,某个家伙会在晚上八点钟准时来到,无论如何拒绝,最后都会把他生拉硬拽出去,在营帐外的广场上浪费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还有将近一个小时,他还可以在传承书室里复习上一两本。

    没办法不熟悉的脚步声很快响起,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吵嚷。

    毡门不由分说便被两只修长的手臂推开,就像回到自己家那样,没有半点“做客”的样子,面前这个家伙似乎全然忘记了昨晚在隔壁营帐里的大醉,嗓门仍旧那般透亮……

    “琳大,到点儿了,怎么还不出来?咦?怎么又睡了……今天很累吗?”

    年轻的魔造大师睁开双眼,退出了“假寐”状态,老老实实地坐了起来,雪白的帽子也从行军床上弹起,坐回到独属于它的位置。

    似乎从第一天见面开始,他的称呼便被这个家伙理所当然地吞了一个字,便有了整座罗斯角兵站里独一无二的亲密,也是这个家伙习以为常的“交友”方法……

    但如果他继续躺在床上的话,哪怕真的睡着了,这个家伙也会毫无任何心理负担地把他叫醒,最长的一次尝试甚至持续了超过九十分钟!

    这样的人真不愧是军团长大人的堂弟!他从未遇见过如此厚脸皮却从不自知,丝毫不懂何谓“距离”何谓“分寸”,却又耐性十足的家伙!

    可是兵站里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讨厌这个飞扬跳脱的“自来熟”,或许是因为这个家伙就在兵站里面出生,父母牺牲之后便在许许多多战士们的逗弄和摔打中长大,整座罗斯角兵站都是这个家伙的后院……

    “还好。”

    他淡淡回道,语气和神态与在工坊里时已有bā • jiǔ 分相似,但在紫荆陌的面前从来都不起作用,这个脑袋缺弦的家伙压根就听不懂这么明显的抗拒!

    厚重的军制外套早被取下,塞到他的怀里,紫荆陌显得比平时更加急迫,二话不说就熄了炉火,催促道:

    “快!老萨早就支好摊儿了!今天除了磷虾,我还弄了两条海豹肉,有人问起来可别说漏嘴哈!对了琳大,我还有要紧事情跟你说呢……”

    他并不愿意理会来自这个家伙的所谓“要紧事情”,以他对紫荆陌的了解,八成还是些不着调的鸡毛蒜皮,不过他依旧拒绝不了那双似曾相识的,像月牙儿一般微微眯起的眉眼,于是老老实实地披起外衣,道:

    “走吧。”

    他的营帐就在中央广场边缘,和往常一样,营帐外面早已热闹非凡,巨大的旺火早已燃起,里面烧的还是兵站里如今储量十足的煤炭,在风雪中融出一大片暖地。

    数不清的战士们有男有女,绝大多数都换了常服,拥挤在这片数十米方圆的广场上载歌载舞,畅谈畅饮,尽情享受着唯有休整期间才被允许的短暂放纵。

    而在毡门附近的角落,一张小桌与三只圆凳已然放好,一身暗红袍服的随军神官早已落座,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照例抱在怀里。

    神官身上的袍服与斜披的紫色绶带早已非常破旧了,杂乱茂密的络腮胡也将原本方正的脸庞完全遮掩,一双肥厚的眼皮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耷拉着,显得很是苍老,但其实也只有二十来岁,比紫荆陌稍稍大了一点。

    据说这位名叫“歌萨克”的神官出身于浴火城邦一处边远塔区,几年以前只是个普通人,在同样身为神官的父亲早逝之后便被神殿唤了过去,稀里糊涂地就被灌注了神力,成为实力无比稀松的一星中级神官。

    这也是浴火城邦里的常态,神殿所属的神官们都是如此晋升的,然而一上来就披上紫色绶带的却是少之又少,也不知是何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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