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一门之隔的距离,顾安却不敢跨过去。

 “……妈,是我,我回来了,你现在身体感觉好点了吗?我的试炼成功了,咱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刘翠兰转了转脖子,逡巡女儿的身影,刚刚回暖的身体还有些僵硬,让她一时间没能从沙发上坐起来。

 “安安啊,你在哪里?”

 听到毯子窸窣落地的声音,顾安急忙安抚:”妈,我在厨房,你躺着别动,我马上就出来。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能不能先闭上眼睛,我再出来。”

 “咋还要妈闭眼睛啊,妈有点害怕。”

 刚刚稀里糊涂死里逃生的刘翠兰,对黑暗本能得感到畏惧。

 “那你转过去面朝沙发,不许偷看我。”

 “行行行,听你的。”刘翠兰嘟囔着背过身去。

 顾安悄悄探出半边脑袋,确定母亲真的背过身以后,直奔卧室,从大衣柜里翻出一条床单和一件呢子大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才回到客厅里。

 却不巧,一抬头,正好四目相对。

 顾安连忙捂住露出来的眼睛部位,倒退着回到卧室,语无伦次道:”妈,你别怕,真的,我没有变成怪物……我只是在试炼里出了点状况。“

 刘翠兰本来差点被这个披着床单的人行怪物吓得心脏骤停,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激动的情绪又缓和了一点。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安安?”

 顾安缩在卧室里,低低应了一声。

 刘翠兰回忆着刚才看到的那一点白骨骷髅,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即怀疑又恐惧。

 “你真是我家安安?那你说,你小时候我给你打过几次开塞露?”

 “我没打过开塞露,你帮是小军打的,我只是去……旁观了一会会儿。”这是她儿时的污点之一,观摩她妈给对门家的男同学打开塞露,还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卧室里面不假思索的回答,刘翠兰嘴唇颤了颤,就连这不满的语气都和自己的女儿一模一样,潜意识里她已经相信了。

 “08年我们来京城的时候,我在汽车站叫了几份饭?”

 “1份,韭菜炒蛋和米饭,我俩对半分的。”

 那时候,她妈刚离婚,一个人挑着一担棉被和母女俩的衣物,身上只揣着两百块钱,牵着她孤身来京城谋生。

 “那你吃面放不放葱?”

 “不放,我只吃香菜。”

 客厅里响起呜咽的低泣,听得顾安心里堵得难受。

 “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你妈今年多大岁数了?”

 “我妈今年虚岁56,生日是11月26号,但是我妈从来不过自己的生日。”

 “你还知道你妈都已经56岁了,啊?你就这样吓唬我,是嫌我过得不够苦吗,怎么把自己混成了这个样子!呜呜呜……你是要让我走都走得不安心啊……”

 再忍不住心酸,刘翠兰失声痛哭。

 顾安一步一挪地走近沙发,侧对着母亲坐下,不敢挨得太近。

 刘翠兰女士蒲扇般的大手扬起,最终却轻轻地落在顾安的头顶上,鼻音浓重地问:“咋这么咯手呢,脑袋就只剩下骨头了么?”

 有人心疼,顾安顿时委屈得不行:“嗯,身上也没肉了,你女儿现在全身都只剩下骨头了,好惨的。”

 “把床单脱了,给妈瞧瞧,妈不怕了。”

 “真的?”

 “当然,我还能怕我女儿不成?”

 半个小时以后,顾安已经在给她妈表演徒手劈地砖了,客厅的地砖被她劈地坑坑洼洼。

 刘翠兰女士捧着熟睡的百面,破涕为笑:“丑死了,我怎么会生出个这么丑的女儿。还是我的乖孙孙漂亮,瞧这小鼻子小嘴巴,还有这肉乎乎的小翅膀,奶奶的心肝都要看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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