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

 王滇从宫中回来已是月上中天, 他揣着袖子靠在车壁昏昏欲睡,马车忽然停住,他猛地惊醒, 一把扶住了车窗。

 “怎么了?”他撩起帘子问。

 “公子,前面路上好像趴着个人。”马夫有些不确定, 拿下车前的灯笼想上前查看。

 “等等。”王滇喊住他,往后面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悄无声息地上前, 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回身对王滇道:“主子, 还有气息。”

 王滇眉梢微动,“主子?”

 “您以后就是我等的主子,属下十八人唯命是从。”男子沉声道:“这是陛下的原话。”

 “知道了。”王滇从马车上下来, 不远不近地看向地上趴着的人,竟有些面熟,“赵武?”

 “主子,这条路偏僻,此人身受重伤,恐有蹊跷。”

 “无妨,带回去吧, 找个大夫给瞧瞧。”王滇抬了抬手,回身上了马车,须臾,从边上又来了个人,将地上的赵武扛在了肩膀上。

 片刻后,方才现身的那人轻轻敲了敲马车,隔着窗户递进来了块金色的令牌,“主子, 从这人身上搜出来的。”

 借着马车里的烛火,王滇依稀看见令牌上的“赵”字,反面是个“岐”字,令牌周遭缠了六条金龙,还有极小的一个玺印。

 王滇抛了抛手里的金牌,饶有趣味地啧了一声。

 翌日清晨。

 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甫一睁眼,便看见到张熟悉的脸,怔愣了片刻,“是你?”

 “巧啊。”王滇揣着袖子站在床边笑吟吟地望着他,“你身上中了三箭,每一处都擦着要害躲过去了,真是命大啊。”

 赵武苦笑一声:“多谢。”

 “无妨,无妨。”王滇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这世道不太平,随手捡个身受重伤的人都不稀奇。”

 赵武捂着胳膊艰难地撑起身来,拱手抱拳道:“上次那三两银子解了我一难,这次你又救我一命,大恩大德,赵某当涌泉相报,敢问公子名姓?”

 “王滇。”王滇从袖子里掏了块令牌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赵武,武和五同音,赵国皇帝赵岐行五,这位赵兄,你来头不小啊。”

 赵武看见那块令牌瞳孔骤缩,王滇笑了笑,将令牌放回他手里,“黑天半夜捡个来路不明的人实在危险,我手底下的人过于谨慎,还请赵兄别见怪。”

 赵武,抑或说赵岐,攥紧了手中的令牌,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何不怕?”

 “皇帝也是人,有什么好怕的。”王滇道:“我只是好奇,你乃一国之君,怎么会到梁国来,还混得这么惨。”

 “…………”赵岐沉默了片刻,盯着他道:“你这么说话真不怕被人揍吗?”

 “还行,一般没人敢揍我。”王滇靠在椅子上笑。

 “你相好呢?赵岐问。

 “他更欠揍。”王滇叹了口气。

 赵岐跟着他叹气,王滇忍不住问道:“你们南赵皇帝这么不好当吗?流落在外便也罢了,身边不仅没人保护,连三两银子都没有,还被人追杀。”

 “……他娘的,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这么惨。”赵岐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

 王滇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帝是真不好当啊。”

 “你这语气……好像你跟皇帝很熟?”赵岐不确定地看着他。

 “是这样,我有个弟弟,他现在是北梁的皇帝,所以略有了解。”王滇张口就来,然后端起茶来喝了两口,“你俩我说不上谁更惨,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他的。”

 赵岐神色略有些古怪,“冒昧一问,你们梁帝真的……”

 他指了指脑袋,王滇心领神会,为梁烨正名道:“都是以讹传讹罢了,虽然我跟我这个弟弟关系不太好,但坦白说,他人挺好的,心系百姓,有勇有谋,是块当皇帝的好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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