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死斗（下）

　我研究科学，向理性献上忠诚的礼赞。

　庞大的生化骨骼成型。

　我崇拜科学，用鲜血塑造权威的王座。

　血海缠绕身铸就肌肉。

　我迷信科学，以狂妄打开毁灭的大门。

　神经突触通电，全身各细胞肆意扩散增殖，抽干空间里的每一寸养料。

　几丁质外骨骼将陶瓷、钢铁吸收，覆盖上沉重的装甲。

　密集复杂的生化菌群瞬间落成，黑洞似的眼球，如同门板一般大小，横状排列。

　那庞大的骨架瞬间缠绕满了肌群和复合装甲，如同来自冥府的魔王一般，浑身散发出与科技截然相反……充斥着原始、蛮荒、粗暴的生物质感。

　“很可爱，对吧？人类制造出的最完美的飞行器，也不如一只蜂鸟灵活，最高端的科技，表现出来只需要最朴实原始的姿态。”

　教授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着，却不见她的真身在何处，但此刻已经没有电器可以正常运转，她的声音能够传出来，只有一个可能。

　“你已经……将自己和这头怪物融为一体了吗？”

　李澳兹的发问立刻就得到了回应：

　“纠正一下：不是怪物哦。”

　教授笑呵呵地说着，她的声音经过巨神一般的身躯，迅速扩张到整个大厅中。

　她只是否认了后半句话，侧面回应了前半句。

　“冥迹教授，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杜泽辛沉声道：

　“你开发生化武器，这严重违反国际条约，你想把祖国拖入国际舆论的被动深渊中吗？拿纳税人的钱花费在践踏人道主义和残害儿童上，你这是在犯罪！”

　“犯罪？”

　她笑了：

　“国际条约不过就是一张纸，相比于知识和进步，法律又有什么用呢？”

　教授迷惑地说道：

　“人类一边不思进取，一边谴责进步太快的人，称他们是‘妖怪’、‘恶魔’，把他们钉在十字架上用火焰烧死。”

　“明明最鄙视知识的就是人类，依赖着知识和科技进步的也是人类。”

　“法律、情感、道德、秩序、底线、伦理——就是这些东西成为了你们进化的桎梏。”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善良的。”

　“我拥有了凌驾于凡人的知识和力量，却依旧心系人类，没有将你们彻底毁灭——难道这还不够善良吗？我都觉得自己是圣母了。”

　杜泽辛给了李澳兹一个眼神，从身上偷偷释放出来一盘剩余的微型无人机——刚刚的脉冲摧毁了太多机器，这是他仅剩下的一批。

　‘拖延点时间，我去找到她的本体。’

　李澳兹心领神会，随后杜泽辛转过头，断喝道：

　“你妈了个臭逼，开什么国际玩笑！”

　“没有限度的进步，是你驾驭知识？成为技术的奴隶还差不多吧！”

　“追逐一切，迷失了自己的形体和意识，你配得上是一个自由的意志吗？”

　“你无非就是一团大号蛋白质和氨基酸驱动的单细胞。”

　“人类是什么？人类是有着比吞食和繁衍以外更高追求的存在——艺术、哲学、思想变革。”

　“只有弱者，才会把追求力量和进步当成唯一，因为他浅薄落后的思维无法让他去企及这样的高度！”

　红黑的潮水涌动，无数的触须连接到四方墙壁和空间上，那狰狞的巨神缓缓地抬起头，身上迅速涌动起一连串的卵状物。

　紧接着，李澳兹童孔一缩——这些卵状物纷纷向外凸起，露出了人类面庞的结构。

　放眼望去……几十、几百——至少不下一千张人类的面部轮廓，密密麻麻，一个个声嘶力竭地发出无声的咆孝和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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