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

 禁军护着李德撤回佛堂,孙将军赶来报信:“圣上,宫门失守了,请圣上移驾,末将留下瓮中捉鳖!”

 李德挥挥手,立在廊前,遥望火光窜起的方向。

 瑶英被禁军捆了双手,坐在佛像下。

 孙将军急得满头是汗,小声问:“圣上在等什么?”

 李德回头,眉头轻皱:“西军,谢家军,王庭中军……”

 他刻意派人放出假消息,这几拨人马竟然一个都没出现,只有被困在坊中的李仲虔赶来了。

 一道念头掠过脑海,李德叫来皇城的禁卫。

 “回禀圣上,城中一切如常,西军将领、谢家旧将并无异动,高昌那边也没有紧急军报送回,王庭和我们相安无事,只发了几道国书,找礼部讨要文昭公主的答婚书。”

 李德不可置信地回头,扫一眼瑶英。

 瑶英眼帘抬起:“让圣上失望了,今晚西军不会来,王庭中军更不会来。”

 李德没有放松警惕,命孙将军再派人去查探。

 “你为什么不动用西军?”他问。

 瑶英眸光清亮:“西军的职责是守卫疆土,西域光复不久,和朝中还有很深的隔阂,把他们牵扯进宫闱之乱,以后隔阂只会越来越深,冰冻三尺,无法化解,朝廷不能信任西军,西军不能信任朝廷,互相猜忌,怎么共襄盛世?王庭中军出现在长安,稍有不慎,两国会起烽火。”

 李德神色微微触动。

 这些问题他都考虑到了。

 他走回前殿,看着瑶英,仿佛端坐于朝堂,眸中精光内蕴,“你能想到这里,还能管束住他们,让他们谨守本分,倒是真为大局着想,可惜李仲虔没有你这份豁达。”

 瑶英冷笑:“若非你步步紧逼,我阿兄怎么会孤注一掷,回京刺杀你?世子,太子,皇帝,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今天的局面,都是你因一己之私造成的!”

 “一己之私?”李德微笑,“李瑶英,没有李仲虔,朕也不能让你继续执掌西军。”

 他坐在瑶英面前,语气变得温和,“当年朕接掌魏军,李家还没有逐鹿中原的野心,不过是趁着乱世壮大势力罢了,后来魏军攻城略地,名声越来打越大,前来投奔的世家和小势力越来越多,朕还想做一个割据一方的诸侯,朕的兵马不答应,他们跟着朕出生入死,眼看别人跟着主公飞黄腾达,怎么甘心居于人后?”

 “李瑶英,你小看了别人的野心,西军现在为你马首是瞻,他日,他们想要挥师南下,正好打着你的名头和世家合作,你再顾大局,也没办法遏制人的欲望!”

 “二十多年前,末帝逃往江南,朕接到诏令,打算带兵勤王,部下和族人极力劝阻朕,那时,朕便清楚,朕必须走上争霸之路,否则就会被部下取而代之。”

 既然已经加入逐鹿之局,就没了退路。

 置身动荡洪流之中,尊贵如他也身不由己,正如当年得知唐盈母子的死讯时,面对魏军的惨败,他必须联姻世家。

 李瑶英也会被部下裹挟逼迫着做出抉择,权势之下,没有例外。

 “你不过是世家豪族手中的一枚棋子,他们利用你凝聚人心,等羽翼丰满,再利用你对抗朝廷。”李德和瑶英对视,“你是个祸患,西军不能由一人执掌,西域地广人稀,依靠当地世家豪族,分而治之,才能保证西域不再出大的dòng • luàn 。”

 瑶英一针见血地道:“西域现在需要的是安稳,是休养生息,让百姓吃饱穿暖。你所谓的办法,无非是以利益引诱世家争权,你就能高枕无忧。世家争权,对局势无益!”

 “安稳?”李德讥笑,“大郎对你有觊觎之心,等他即位,你的部下肯安稳?”

 他停顿下来。

 “再者,你要嫁给昙摩王——王庭确实和我们有盟约,现在他们和我们相安无事,再过几年呢?你能确保王庭对西域没有吞并之心?等你嫁给昙摩王,和他生儿育女,你们的孩子拥有高贵的血统,他一声令下,西军是听他的,还是听朝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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