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针

 月光撒下一片霜雪似的清辉,廊前风声琳琅。

 昙摩罗伽立在石阶前,面似寒月,碧眸清冷,听着身后屋中断断续续传出的缘觉和瑶英说话的声音,闭了闭眼睛。

 她没事。

 寒意一点一点浸上来,他站在月色和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中,把涌到喉头的腥甜之意压了下去,思绪渐平。

 心底皱起的波澜慢慢恢复一片平静。

 哐当一声巨响,院门被大力撞开,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在亲兵的簇拥中冲了进来,剑眉紧皱,神情焦灼,一阵风似的刮过前庭,踏上石阶,两道满是焦虑的目光和昙摩罗伽的视线对上,脚步微微一顿。

 “阿郎!”亲兵从屋里奔出,“七娘没事了!”

 李仲虔满脸都是焦躁,收回视线,一边快步往里走,一边问:“怎么回事?明月奴怎么突然就病了?是不是李玄贞那厮做了什么?”

 亲兵答道:“太子殿下倒是没做什么,还为七娘挡了一刀,受了伤。不知道怎么回事,七娘忽然就发病了,病势凶险,摄政王请了多少医者来看,都说不中用……万幸,七娘刚刚转危为安了。”

 “摄政王?”

 李仲虔扫一眼立在门外的男人,大踏步进屋,直冲到长榻前。

 瑶英正在听缘觉说她晕厥以后高台下发生了什么,忽然看到他阴沉如水的脸,愣了一下。

 “阿兄。”

 她轻声道,有些心虚。

 李仲虔一张脸黑如锅底,眼神严厉,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去。

 “我没事了。”瑶英飞快地道,“今天只是一场意外。”

 李玄贞为她挡了一刀,惩罚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这会儿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仲虔没说话,坐到榻边,端详她半晌,摸了摸她的额头和手心。

 额头还是冰凉的,手心微热,脉象平稳,指腹可以感受到咚咚的跳动。

 “还难受吗?”

 他悬着的心放了回去,沉声问,声音嘶哑,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灌了冷风,嗓子里像是有一把剪子在绞动。

 他不会忘记她发病的那一次,他请遍大夫,甚至去求了李德,所有大夫都摇头叹息,告诉他药石罔效,劝他早点为她准备后事。他一直守着她,叫她的名字,要她回来,直到她苏醒。

 舅舅死了,阿娘疯了,他只剩下明月奴了,假如她也离他而去,他还有什么可眷恋的?

 瑶英摇摇头,道:“阿兄,我好多了,摄政王今天一直在照顾我。”

 她记得昏迷前在台下看歌舞,昙摩罗伽在王寺修养,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居然会看到他,而且他又换上了苏丹古的装束,心里纳闷。

 刚问了他一句,他一声不吭,起身就走了。

 瑶英一头雾水,和旁边的缘觉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问他怎么回事。

 缘觉悄悄抹了眼泪,和她说了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还告诉她,她受伤后一直昏睡到天黑,期间脉象越来越微弱,毕娑把医者都请了过来,尝试了很多方法,差点要给她放血了,昙摩罗伽一直在照顾她。

 瑶英愣了半晌。

 杀手刺杀她的时候,昙摩罗伽怎么会出现得那么及时?

 他也在长街附近?

 他很少出王寺,而且现在还病着,又有歌舞戒律,为什么会去市坊?

 一个猜测如电光一般掠过瑶英的脑海,不过她不敢确定。

 不管怎么说,今天昙摩罗伽一直守着她。

 李仲虔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亲兵说了大概的经过,瑶英昏厥的时候,苏丹古在她身边。

 听说刺客是王庭人,事关王庭朝堂争斗。

 李仲虔眼前浮现出苏丹古的那张疤脸,眉头紧锁,道:“你身子虚弱,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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