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

 “你平时的谋略隐忍到哪里去了?”

 李德知道李玄贞想杀自己,但是他没有想到儿子会如此莽撞,如此冲动!羽翼还未丰满,居然妄图单枪匹马闯宫!

 他冷冷地道:“璋奴,你真想杀了朕,就该隐忍蛰伏,召集人马,收买人心,就算做不到天衣无缝,至少应该让朕没有反击之力,让朝中大臣不敢多嘴,让其他皇子抓不住你的把柄!”

 “你今日之举,何其愚蠢!”

 李玄贞抬起脸,唇边血迹猩红,状若癫狂:“我确实愚蠢,要是我早点学李仲虔,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李德看着他红肿的脸,按下怒气,声音放轻柔了些:“璋奴,你是阿耶最疼爱的儿子。李仲虔挑拨你我父子,你就这么中计了?”

 李玄贞不为所动,望着李德的目光只有厌憎。

 “你我父子二人何须他人挑拨?”

 “李德,我早就该杀了你……早在阿娘死去的时候,我就该动手。”

 李德是魏郡大将军,是终日有虎将在旁簇拥的大军统领,中原四分五裂,时局不稳,他既没有把握杀李德,也明白杀了李德之后一定会天下大乱,他无力收拾残局,只会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所以他继续和李德父慈子孝,他率领魏军冲锋陷阵,平定纷乱,辅佐李德建立大魏。

 等到天下一统的那天,就是他手刃李德的时候。

 他时时刻刻记得唐氏临终的嘱咐,这辈子为复仇而活,他可以等。

 可是现在他等不下去了。

 他累了,想求一个解脱。

 “阿娘让我杀了你,让我杀了谢家人,阿娘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对不起阿娘……”

 李玄贞目中泪光闪动。

 李德看着儿子,叹口气,疲惫地挥挥手。

 “今天的事朕会处理好,你先回去冷静思过。”

 李玄贞冷笑:“圣上打算怎么处理?”

 李德揉了揉眉心,“朕会为你遮掩。”

 李仲虔桀骜不驯,名声早就毁了,他痛失胞妹,当众行刺,朝中大臣并不意外,为他求情的人不在少数。

 李玄贞不一样,他是一国储君,今天的事情绝不能传出去!

 角落里的几个太监瑟瑟发抖,寒意从脚底窜起,爬满全身。

 太子当众闯宫,和圣上撕破了脸皮,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

 太监总管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伴君如伴虎啊。

 压抑的沉默中,响起几声讽笑,李玄贞唇角勾起:“圣上不必为我费心了,你我二人之间的事,不必再牵扯其他人。”

 他可以召集兵马攻打太极宫,但是时机不成熟,他还没有和李德抗衡的实力,贸然逼宫,只会带累更多无辜。

 他不想等了。

 李德眉心骤跳:“你做了什么?”

 李玄贞冷笑:“做了我早就该做的事。”

 话音刚落,帘外传来太监惊恐到发颤的尖叫声:“陛下!韩王世子来了!”

 李德一愣,只见珠帘剧烈摇晃,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冲进大殿,扑倒在地,浑身发抖,放声大哭。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李德低头,韩王世子是他的堂侄,世子的父亲随他南征北战,因功册封为韩王。

 韩王世子跪伏在他脚下,披头散发,抖如筛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身上衣袍凌乱,散发出一阵阵恶臭,鲜血顺着他的袍袖衣摆滴滴答答淌了一地,金砖地上一条长长的血迹。

 李德看着李玄贞:“你做了什么?”

 不等李玄贞开口,韩王世子先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以头触地,额头砰砰砰砰磕得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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