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缘觉一怔,笑答道:“王在闭关,这只苍鹰跟着我们,若摄政王有要事向王禀报,可以由它传递讯息。只要训练得好,鹰也能当斥候。”

 瑶英点点头,接着问:“鹰是佛子训养的?”

 海都阿陵的阿布就是他少年时亲自捕捉养大的,在北戎,十几岁的少年能够驯养一只鹰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他很自负,总说阿布千里挑一,是神鹰。

 缘觉说:“王小的时候幽居佛寺,这只鹰受伤跌落土崖,正好被王救了,王托人把它送回鹰巢……那些人不仅不送,还差点捏死这只鹰,王就把它留在身边照顾,省下吃的喂养它,后来它就成了王的鹰。”

 瑶英听得唏嘘不已。

 昙摩罗伽出生的那天,圣城出现异象,晚霞漫天。他是上一代王庭君主的遗腹子,一出生就成为新的君主,王庭每一代君主出生都会伴随着各种传说,当时正好有人向王庭供奉了传说中寓意佛陀降世的优昙婆罗花,加上法师的预言,使得他是阿难陀转世的说法沸沸扬扬。

 当时王公贵族把持朝政,不想让昙摩罗伽受到百姓敬爱,将刚刚出生的他送到佛寺拘禁起来。

 他在幽禁中自身难保,居然省下自己的吃食喂养一只鹰,果然慈悲心肠。

 缘觉说起往事,也有些感慨,指指旁边几个近卫,笑着道:“我、般若和他们,本来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被卖给贵人当奴隶,侍候贵人的时候不小心犯了错,贵人大发脾气,把我们拉到广场当众鞭打,要把我们活活打死,是王救了我们,给了我们平民的身份,我们的名字都是王取的!中军近卫大多是像阿史那将军那样出身高贵的贵族子弟,只有我们这些人来自民间。”

 他满脸笑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崇拜。

 旁边几个近卫也咧嘴笑了笑,你一句我一句,眉飞色舞,七嘴八舌说起昙摩罗伽救治百姓的事情。

 谢冲、谢鹏几人能听懂一些胡语了,听得津津有味,不停追问。

 众人同行十几天,渐渐熟悉起来,说起昙摩罗伽,气氛更为融洽,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瑶英却听得心头猛地一跳。

 昙摩罗伽和大臣之间最大的矛盾,就在于他心中没有贵贱之分,把每个百姓视作他的子民。可是王庭不像中原,这里没有儒家教化,没有根深蒂固的君臣忠诚观念,贵族可以买卖奴隶,每个大贵族拥有土地和土地上的所有人口,类似于领主,在贵族眼中,百姓是他们的奴隶。

 所以当北戎来势汹汹时,王公贵族最担心的不是百姓的死活,而是他们能不能保住家族的财富。就像中原纷乱时,有些世家为了家族利益,不惜煽动战争,勾结外敌。

 十年前,北荣大军压境,王公贵族果断弃城而逃,没有昙摩罗伽坐镇,四路大军绝不会回头守卫圣城。

 这大概也是昙摩罗伽为什么会缠绵病榻的原因,他不仅要震慑强敌,还得防备朝中宵小。

 到最后,熬干心血,蜡炬成灰。

 瑶英出了一会儿神,蒙上面纱,舀了一碗汤水,拿起几张烤得瑄软的面饼,出了厅堂,目光睃巡一圈,果然在二楼廊道上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

 这一路上,只要他们停下休息,苏丹古一定会在视野广阔的地方警戒。

 他shā • rén 如麻,浑身戾气,气势凶悍,没人敢靠近,瑶英却觉得和他同行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她端着汤碗登上二楼。

 转过拐角的时候,前方忽然一声尖唳,苍鹰从高处跃下,猛地朝她扑了过来,巨大的翅膀裹挟着腥风,直直扫向她的脸。

 瑶英急忙护着汤碗后退,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后倒去。

 玄色身影闪过,一只手伸了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帮她稳住身形,隔着厚厚的皮袄,贴上来的手臂坚实有力,怀抱冷冰冰的,不带一点热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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