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瑶英是昙摩罗伽派人接来的,他不敢口出恶言。

 缘觉颔首道:“王吩咐了,等公主搬过来,让我带公主去禅房见他。”

 瑶英留下谢青几人归置行礼,随缘觉去见昙摩罗伽。

 昙摩罗伽的禅房青砖铺地,幽深肃穆,拱门、廊道穹顶和石柱上遍绘蓝花绿叶,四周边饰缠枝石榴卷草纹、缠枝茶花纹、忍冬纹,优美雅致,流丽雍容。廊前松柏苍劲,白杨挺拔,最深一进的庭院植有沙枣树,银白色花朵累累垂垂,芳香阵阵。

 庭院鸦雀无声,近卫垂手侍立,宛如泥胎木偶。

 昙摩罗伽坐在禅堂书案前写着什么,背影清癯。

 缘觉走进去通报,瑶英在廊前等着,目光落到昙摩罗伽身上,怔了怔。

 正值一天当中最炎热的中午,昙摩罗伽今天穿的是袒露右肩的僧衣,右边肩膀露出来的肌肤竟是蜜色,肌理分明,泛着柔亮光泽。

 瑶英挪开视线,看着庭前随风摇曳的花枝,想起前晚,苏丹古踉跄着退到沙枣树丛里,银白色花朵落了一地。

 月夜下,和苏丹古对视的一刹那,她心底忽然腾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苏丹古那张狰狞的面孔下肯定藏了些什么,甚至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苏丹古有点像昙摩罗伽。

 可是昙摩罗伽缠绵病榻,下马都需要近卫搀扶,苏丹古彪悍英武,刀风霸道凶猛,两人一个是慈悲为怀的佛子,一个是狠辣无情的摄政王。

 瑶英的怀疑根本站不住脚。

 而且苏丹古救下她的时候,她紧紧靠在他胸膛上,可以感觉到他臂膀里蕴藏的力量,环抱着她的身躯肌肉结实,蓄满张力。

 唯一像的是那双碧色眼眸。

 说起来,毕娑也是绿色眼睛……

 瑶英回过神,摇头失笑。

 她真是异想天开,昙摩罗伽病重的时候,苏丹古现身吓退了薛延那,翩然出尘的昙摩罗伽和shā • rén 如麻的苏丹古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缘觉走出内殿,示意瑶英进屋。

 瑶英平复下思绪,敛裙迈进禅室。

 屋中整洁明净,没有熏香,案头上堆满经卷,昙摩罗伽仍在低头书写,手指修长,虽然瘦,但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

 瑶英跪坐到他对面,下意识挺直脊背,坐姿规规矩矩,开门见山地道:“北戎王子阴魂不散,法师为维护我颁布诏书,让我住进佛寺,我心中十分感激,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于法师的名声不利?”

 昙摩罗迦气势内敛,又有种无所不知的威压感,在他面前,她用不着虚与委蛇、婉转曲折,想什么说什么就是了,反正也瞒不住对方。

 瑶英说完,眸子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昙摩罗伽看。

 昙摩罗伽停笔,抬起头,眸光清冷温和:“公主不必介怀,不过是多些非议罢了。一年以后,公主平安离开,非议自会消散。”

 他语气从容,云淡风轻。

 瑶英顿时觉得昨晚想了一夜的感激之语说不出口了。

 昙摩罗伽很聪明,从来没把她的话当真,他不需要她的感激,也不需要她付出任何代价,他帮她,只是因为她是芸芸众生中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又救过他,他能帮她,见她处境危险,就出手帮了。

 她遇上一个好人。

 瑶英笑了笑,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也仿佛被吹散了。

 她眉眼微弯,双眸晶亮,柔声道:“多谢。”

 十五岁的小娘子,青春年少,暂时卸下重担,光华初绽,神采飞扬。

 整个禅室似乎亮堂了几分,春色潋滟。

 昙摩罗伽放下笔,拿起几本经书递给瑶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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