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禅室洒扫洁净,庭院四角长了几株沙枣树,鳞片脱落的枝条上挤满银白色的花朵,累累如珠,日光倾泻而下,蓊郁的枝叶泛着淡淡的光泽。

 昙摩罗伽没有回头,洁白修长的手指继续翻动经书,身着袈裟的背影清癯苍劲。

 “什么事?”

 他轻声问。

 阿史那毕娑跪在门外,迟疑了一下,脸上微红,抬头挺胸,一字字道:“王,我喜欢大魏的文昭公主,她美丽,坚韧,勇敢,我仰慕她,想保护她,让她每天都能无忧无虑地欢笑。”

 有风拂过庭院,沙枣树缀满花朵的枝条轻轻摇曳,送出缕缕淡香。

 昙摩罗伽沉默了一会儿,眼眸微垂:“毕娑,文昭公主是大魏的公主,不是王庭的公主。”

 毕娑笑了笑:“我知道,文昭公主不是王庭的公主,王,我并不是来请求您为我赐婚……我此来是想要获得您的准许。”

 他停顿了一下,望着昙摩罗伽的背影,神情郑重。

 “王,您允许我喜欢文昭公主吗?”

 昙摩罗伽翻动经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毕娑接着道:“文昭公主毕竟是以效法摩登伽女为由留在王庭的,虽说王是佛子,早已跳脱七情六欲,了生死,断离欲,不会为公主所打动,可是臣尊敬王,所以还是斗胆问一句……王,臣能喜欢公主吗?”

 昙摩罗伽手指转动手中持珠,道:“毕娑,你不该问我。”

 毕娑一怔,随即苦笑。

 是啊,他不该来问罗伽,文昭公主不是待价而沽的珍宝,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若他真心喜欢文昭公主,哪怕王不同意,他也该鼓起勇气去追求。

 他看着昙摩罗伽,道:“臣明白了。”

 昙摩罗伽垂眸,继续看经书:“文昭公主年幼,流落域外,朝不虑夕,毕娑,不得轻慢于她。”

 毕娑回过神,以头触地:“臣立誓,绝不会因为仰慕公主而做出任何轻慢公主之举,更不会趁人之危,仗着身份逼迫公主,若有违此誓,但凭王处置!”

 他等了一会儿,抓起佩刀,退出禅房,站在门槛边,回头凝望昙摩罗伽的背影。

 师尊临终前说过,罗伽尘缘未断。

 以前,毕娑没把这句谶语当回事,当他见到明艳动人的文昭公主、和公主朝夕相处了几天后,师尊的嘱咐一次又一次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他怕师尊的话成真。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罗伽和别人不一样,他若是动了心,识得情爱滋味……

 毕娑面色凝重。

 身后一串脚步声响,般若鬼鬼祟祟地挨上来:“阿史那将军,您真的仰慕文昭公主?”

 毕娑点点头,声音响亮:“不错,我爱慕公主,此心昭日月!”

 言罢,转身离开。

 般若目送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沙枣树畔,兴奋得直搓手:阿史那将军风流倜傥,十三岁时就能哄得贵族家的小娘子们芳心暗许,这些年将军的风流韵事从来就没断过。这下好了,他喜欢上了文昭公主,王终于可以摆脱公主了!

 风呼呼吹过空旷幽凉的长廊,涌进禅室,案上的书页被风卷起,昙摩罗伽低头默读经文,袈裟拂过长案,窸窸窣窣响。

 半个时辰后,长廊里再次响起脚步声。

 缘觉立在门外,抱拳:“王,沙城那边的人传回讯息,海都阿陵王子没回北戎。”

 北戎没有固定的都城,瓦罕可汗的营帐迁移到哪里,北戎牙帐就在哪里。北戎和王庭订立盟约后,瓦罕可汗的病情果然好转,一时之间天谴之说甚嚣尘上,昙摩罗伽的名望更上一层楼,瓦罕可汗当机立断,决定迁回伊州,以免军心涣散。海都阿陵出使王庭,按行程算这时候应该回北戎了,那边的牧民却并未看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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