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

 李玄贞伪装成求医的南楚人,孤身一人去了赤壁,到了码头,船缓缓靠岸,岸边一个少女含笑看了过来。

 少女年纪不大,粉妆玉琢,娇俏明媚,迎风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双眸似一对明亮的月牙。

 一刹那间,李玄贞恍惚觉得,眼前的少女似曾相识。

 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心底却有种和少女很亲近的感觉。

 就像雪夜独行中忽然看到一簇摇曳的火苗,一锅咕嘟咕嘟翻滚的汤粥,暖意盈满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

 李玄贞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受,心里觉得异样,脸上却不露出,径自去神医家求药。

 第二天,赤壁下了场急雨,他伤势加重,起不了身,躺在神医屋外廊下,浑身湿透。

 昏昏沉沉间,一双白净的小手伸了过来,扶他起身,把他拖进长廊里避雨,捧起一碗滚烫的药送到他唇边,喂他喝下去。

 李玄贞意识模糊,直到两天后才彻底清醒。

 码头上见过的少女在廊下踢蹴鞠,看到他醒了,一个漂亮的踢腿踩住蹴鞠,颊边一对甜甜的笑靥,“兄台,你醒啦!”

 她每天给李玄贞送药,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可怜,偶尔会分些吃食给他。

 直到一个月后,李玄贞才开口问她:“你叫什么?”

 少女轻笑:“我叫阿月。”

 李玄贞心中默念了几遍,心道,这名字当真很适合她,皎皎若明月。

 阿月反问李玄贞:“兄台叫什么?”

 “我姓杨。”李玄贞想了想,“杨长生。”

 杨是伪装的姓氏。

 长生奴,是唐盈给他的名字。

 他本以为母亲不在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这么叫他,然而当少女笑着唤他长生哥哥时,他忽然觉得,或许他这一生并不会一直孤独下去。

 在赤壁的岁月就像一场梦。

 梦里他是杨长生,认识了一个叫阿月的少女,他听她讲述她有一个世上最好的兄长,嘴角一撇。

 阿月若是他的妹妹,他一定千疼万宠,舍不得让她皱一下眉头,更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赤壁不闻不问。

 他头一次有种不服气的感觉,像个普通的自命不凡、意气用事的儿郎,暗暗地想和阿月的哥哥比一个高低,他会是一个更完美更强大的兄长。

 回魏郡的船上,他惊讶于他们可能是同乡,没有深想,直到阿月站在船头,惊喜地指着岸边身骑骏马的青年。

 “长生哥哥,那个骑黑马的就是我阿兄!”

 她话音未落,看到李仲虔不远处打着唐家旗帜的随从,呆了一呆。

 李玄贞不知道那一刻李瑶英心里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当他认出李仲虔时,脑子里嗡嗡一片响,仿若无数个轰雷在耳边炸响。

 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痛苦,愤怒,绝望。

 仇恨。

 她骗了他!

 她是谢满愿的女儿,李仲虔的妹妹!

 上天和他开了一个多么大的玩笑……母亲死后,第一次让他感受到温情,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想要好好照顾的少女,竟是仇人之女。

 他这一生,注定为复仇而活。

 母亲烧毁的面容浮现在他面前,“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那一瞬间,从前的好感尽数化成汹涌澎湃的滔天恨意,在他心底烧起熊熊大火,他觉得愤恨,羞耻,屈辱。

 他的愤怒无法纾解,他恨不能杀了她!

 这样她就永远是他认识的阿月,他们可以永远停留在那段岁月里。

 李玄贞双眼浮起血红寒光,额边青筋凸起,扼住了瑶英的喉咙,掐得紧紧的。

 瑶英怔怔地看着他,试图掰开他冰冷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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