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人

 以薛贵妃、郑璧玉为首的宫妃女眷立在夹墙之上,目送那一乘镶金马车在玄衣甲士的簇拥中消失在西边天际处。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宫妃们心中伤感,默然凝望。

 郑璧玉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人群,问侍女:“福康公主今天怎么没来为文昭公主送行?”

 侍女小声道:“殿下,福康公主病了。”

 郑璧玉冷笑了一声,“去公主府。”

 公主府长史不敢让郑璧玉一行人进门:“殿下,公主病了,不能见客。”

 郑璧玉看都不看长史一眼,命东宫护卫直接闯门。

 “福康公主就算是马上要咽气了,也必须去为文昭公主送行!她要是下不了床,那就叫人抬她去!”

 长史眼睛瞪得溜圆:“殿下,您就不怕太子殿下怪罪?”

 郑璧玉的侍女上前,一巴掌甩在长史脸上:“刁奴,你这是在威胁太子妃殿下?”

 长史没料到素日温婉端庄的太子妃居然会当众给自己难堪,没来得及闪躲,被打得一个趔趄,晃悠了好几下才站稳,半天回不过神。

 护卫很快找到朱绿芸,把人拉出了公主府。

 她脸色苍白,泪痕点点,看上去弱不禁风,还真像是病了。

 郑璧玉冷冷地瞥她一眼:“文昭公主代你和亲叶鲁部,你不去送送她吗?”

 朱绿芸了抿抿唇,两行泪水潸然而下:“我对不起七公主……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是姑母的侍从骗了我……”

 郑璧玉嘴角轻轻扯了一下,示意护卫搀起朱绿芸,把人带到了夹墙上。

 妃嫔们看到朱绿芸,一张张保养得宜的脸立刻阴云密布,年纪小的公主、郡主们脸上也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朱绿芸听到宫妃宗妇们刻意拔高的讽刺嘲笑声,强撑着没有低头。

 郑璧玉指了指西边方向,染得朱红的指甲从朱绿芸娇嫩的面庞上轻轻划过。

 “你看好了,原本坐在马车里的人应该是你。”

 事情的开端就是她胡乱许婚,让魏明打起七公主的主意。

 朱绿芸嘴唇青白。

 郑璧玉手上忽然轻轻一弹。

 朱绿芸脸上一阵刺痛,哆嗦了一下,紧紧捂住脸。

 郑璧玉攥住她的手,指尖温柔地揉搓自己在她脸上划出来的细小伤口:“朱绿芸,从前不管太子怎么纵容你,我从未抱怨过你一句。”

 她是世家女,不敢奢求从丈夫那里得到全心全意的爱,她需要的是丈夫的敬重和这桩婚姻给家族带来的利益。

 既然太子喜欢朱绿芸,她可以大度地包容朱绿芸,容忍朱绿芸仗着太子的喜爱骄纵任性。

 但是很显然,她的包容没有换来朱绿芸的安分守己。

 太子把朱绿芸当成了他自己,一次次为朱绿芸收拾残局,再这么下去,谁知道朱绿芸还会闯下多少弥天大祸?

 身为东宫主母,太孙的母亲,她不能允许朱绿芸继续胡作非为。

 “我给你两个选择。”郑璧玉抹去朱绿芸脸上的血珠,“离开长安,从此不能再踏足皇城,或者老老实实搬进东宫后院,服侍太子。”

 朱绿芸泪眼朦胧,没有做声,表情倔强。

 郑璧玉冷笑:“朱绿芸,前朝早就亡了。”

 朱绿芸以为朝中大臣真的全都心向前朝吗?

 不,世家永远只忠诚于家族。

 他们之所以愿意保护朱绿芸,对末帝的愧疚只占了两分,真正的目的是以她为筹码、提醒李德李家是前朝旧臣、以此来限制皇权。

 当她成为太子身边一个普通的庶妃,她将会明白,前朝公主这个身份,并不能带给她多少尊贵体面。

 朱绿芸牙关紧咬,神情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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