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李中易抬手端起帅案上的茶盏,小抿一口,左手托着盏底,右手把玩着盏盖,并没有急于拍板。

    众人的视线跟着李中易的动作,一起上移,又同时下落,最终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李中易迟迟不肯表态,别说折云水这样的年轻将领,就连折从阮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感觉。

    折云水等的有些无聊,视线掠过李家军的将领们,落到了在军用舆图上,正用圆规进行测算的宋云祥的身上。

    这宋云祥本是灵州士曹判司。李中易主政灵州之后,宋云祥冒着生命危险,带人把数百里瀚海大漠的水源地,摸得一清二楚。

    李中易起兵进攻党项的时候,靠的就是宋云祥这个活地图的指引,这才绕过了拓拔彝殷布下的耳目,确保了灵州军于府州城下,大败北汉刘家和拓拔家的联军。

    援折之战,恰好成了西北汉人声势大涨,而拓拔家彻底衰落下去的转折之战,其对李中易以及大周朝廷的意义极其重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

    折云水不知道圆规的作用,不过,屡屡丢脸之后,吃一堑长一智,他已经学会了用更冷静的态度,对待未知的新鲜事务。

    由于,宋云祥天生对数字和舆图十分敏感,又读了很多兵书战册,学贯古今。所以,李中易安排他在灵州军中,在基层历练了四年之后,以副都指挥使的职衔,平调入羽林右卫,充任参议司的检校(代理)参议都指挥使。

    老上司和老部下之间,自有长期以来形成的默契,李中易迟迟没表态,其实是想看看宋云祥的应变能力。

    很快,检校参议都指挥使宋云祥,带着成文的作战方案,出列汇报参议司拟定的计划。

    “禀李帅,参议司的袍泽们一致认为,明日凌晨寅时三刻,至卯时二刻之间,反伏击契丹人的伏兵,乃是最佳的作战目标……”宋云祥将作战方案放到帅案上,推到李中易的面前,嘴上一直没停,侃侃而谈,将参议司商量的作战计划,完整的摆到了众人的面前。

    “目前,我军哨探唯一没有派人回报的地区是C30区域。诸位请看,这就是C30区域,此地距离契丹人在洺州城外的连营,不过十余里地,契丹人的骑兵如果放开马力冲刺,最多一刻钟即可抵达战场。若我军没有提前发现契丹人设下了埋伏,很可能一头扎进空营后,反被契丹人包围。”宋云祥走到沙盘前边,手提细长的指示棍,点在了洺州城外的一片插着刺目蓝旗的丘陵地带之上,“参议司认为,应该马上派出更多的哨探,绕道越过契丹人在路中的埋伏,摸清楚那片丘陵地带上,究竟有多少伏兵?他们躲在哪里?带兵的主将是谁?……”

    折从阮起初还沉得住气,稳当的坐在马扎上,倾听宋云祥的分析。

    可是,听着听着,折从阮情不自禁的坐直身子,想看清楚沙盘上的军情。

    令人郁闷的是,众多的李家将和折家将们的背影,彻底的挡住了折从阮的视线。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折从阮也顾不得所谓长辈的风度,起身走过去,推开众人,硬挤到了沙盘边上。

    李中易的帅案,一向被垫得很高,这坐得高,自然看得远。他见折从阮也起身来凑热闹,不禁微微一笑,不管多老的老狐狸,总有可以被打动的时候。

    折从阮站在沙盘旁边,单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在宋云祥所指的那片C30丘陵地带,不知道在想什么。

    “诸位,既然契丹人设了伏兵,且伏兵显然不可能只有一处,这就大大增加了咱们全歼之的难度。”宋云祥满是自信的说,“我相信,报讯的哨探,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李中易暗暗点头不已,宋云祥由于家学渊源,底子很厚,无论是练兵,还是当智囊,都是一把好手,培养他的苦心没有白费心思。

    想当初,宋云祥能够在灵州城内当上士曹判司,如果没有十分厉害的刀笔功力,外加对人性的深刻了解,绝对不可能坐稳那么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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