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尔霍文斯基(八)

说着,她调出了另一段视频,转过身去。

这一段监控录像来自钟鼓楼一处保护性古建筑的歇山顶上,镜头有点远,镜头边缘处的小路口突然有两个少年慌不择路地跑出来,方才手牵手的宁静温馨已经荡然无存,男孩一后背血,女孩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一下摔在地上,录像里虽然没有一点声音,却陡然把人心揪紧了。

那天夜里,原本温柔的月光突然起了一层血色的毛边,少年缱绻而青涩的情愫竟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歹徒打碎,简直是发生在噩梦深处的转折。

冯斌强忍恐惧和剧痛,把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朝那个人形的怪物砸过去,然后拉起心爱的女孩发足狂奔,慌不择路。

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然而已经清场的景区人烟稀少,或许是他们运气不好,恰好没人听见,又或许有巡逻看场的人听见了呼救,生怕惹什么麻烦,非但没过来,反而躲得更远了。

人形怪物的脚步声已经逼至身后,空旷的街道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充满人工式浪漫的钟鼓楼群投下冷冷的、千楼一面的目光。这个节骨眼上,冯斌慌乱之下,却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迷路了,他们俩不知怎么七拐八拐,又绕回到了原处。

正好和拎着一把砍刀的凶手狭路相逢!

此时,会议室中所有看着这段回溯的人都跟着冒了一层冷汗,有人甚至跳起来撞到了桌角。

冯斌拉着夏晓楠转头就跑,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值班亭,男孩仿佛见到了曙光,拼了命地跑过去,用力拍打着值班亭的窗户。

来个人,什么人都好,来救救他们……

可是很快,他最后的希望也化成绝望——值班亭里没有人。

此时歹徒已经追至眼前,带血的刀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夏晓楠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冯斌慌乱之下,选了一条最错的路。

那条出事的小巷是个死胡同!

他们逃入小巷之后发生了什么,监控拍不到了。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卢国盛从小巷里离开,他把外衣脱下来反穿在身,遮住了血迹,笃定非常地走远了。

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郎乔背对着屏幕:“你们看完了吗?”

旁边不知是谁喃喃地说:“我吓得都快吐了,这是恐怖片吧。”

“也就是说,当时卢国盛追着两个孩子进了一条死胡同,然后杀了一个,留了一个,为什么?”骆闻舟率先开口打破诡异的气氛,“案发现场咱们看了,只有那两个垃圾桶可以藏人,当时俩孩子吓坏了,一共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跑进死胡同是一个,女孩走投无路之下,躲进垃圾箱是另一个——你们仔细想想,那种情况,要是你是凶手,你会不掀开垃圾桶盖看看吗?”

骆闻舟的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如果不是那女孩会隐形,那就是卢国盛脑子有问题了——夏晓楠有没有受伤?”

“没有。”郎乔说,“我刚才和医院确认过,除了她自己摔的那一下,身上没有其他明显外伤,也没有受到过性/侵。另外,她书包上的那块污迹确实是血迹,dna正在提取比对,但还没出结果。”

骆闻舟问:“夏晓楠包里有钱包手机和其他贵重物品吗?”

郎乔一愣:“没有,你的意思是……”

陶然插话说:“327国道案中,卢国盛可是雁过拔毛,连一个钢镚都不会给受害人留下。”

郎乔皱起眉,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工作太不走心了,否则怎么每个人都对所谓“327国道案”熟悉得如数家珍,说起细节来头头是道,就她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冯斌沿途呼救的时候,景区里的值班员和巡逻员都跑哪去了?”骆闻舟说,“真的那么巧,所有人都恰好不在岗,还是商量好了见死不救?联系景区,传讯那天所有当班的工作人员。”

这是一起嫌疑人与作案手法如此一目了然的案子,仿佛只剩下再次通缉卢国盛一件事要做了,可就在这么简单的前因后果里,却混杂着大量的疑点,好像也笼着一层钟鼓楼夜里蒙蒙的雾气。

骆闻舟在走廊尽头点了根烟,忽然若有所感,回头张望了一眼繁忙的刑侦队。老杨遗书中沉甸甸的一句“有些人已经变了”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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