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三日为期

 赵修文站在原地,不躲不闪,只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他阿爹朝他挥起巴掌。

 他爹很肥硕,巴掌也肥硕,这一巴掌下去,他起码一个月不用到国子监念书……想想也挺美好。

 打吧打吧,赵修文愉快地闭上眼睛。

 岂料,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如期落下。

 赵修文再度睁开眼,却是瞧见自家阿爹被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控制着,动弹不得。

 咦?那是,胡管事?

 胡管事夜里向来只伺候在祖父身边,胡管事既来,那便代表,祖父来了!哎,没有挨成巴掌,还真是有些可惜……

 不仅赵庆来了,黄氏与吴氏也来了。

 三房的院子亮如白昼,挨挨挤挤的挤满了人。细小的雨枝随着寒风刮下来,在灯光中闪亮如剑。

 赵承欢的脸涨得像猪肝色:“胡管事,放开我!”胡管事早年是镖局的小镖师,有几分武艺。素日里看不出什么,但替他阿爹教训人的时候,便恃强凌弱。

 胡管事语重心长:“三老爷,这训子教子,可不能随便动武啊。”

 赵承欢想骂胡管事,转眼瞧见他家老爷子冷若冰霜的脸色,到底是没骂出口。

 黄氏端出大嫂的架子,眉目多了一丝严厉:“三叔,三弟妹在何处?”

 大哥多年被外放在外做官,大嫂仍能牢牢的握住赵家的中馈大权,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赵承欢不情不愿地道:“她们一直在屋中好好的歇着呢。也不省得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纵容着一只畜生进了三房的院子,幸得没伤了人!”

 三叔父可真是,到了这时候还要指桑骂槐的骂自己。

 赵锦衣顿时一脸的萎靡:“祖父,都是衣儿的错,衣儿原是想着亲自到灶房里给您熬鸡羹,谁料三叔父愣是要赶衣儿到鸡庐里抓鸡。这不衣儿才到鸡庐,那狼狗瞧见衣儿面生,又欲拿走它看守的鸡,它为保护赵家的鸡,是以才对着衣儿穷追不舍的……衣儿一时慌不择路,这才逃进了三房的院子……”

 她说完,还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哼,大家都是在康乐坊混的人,装小白莲谁不会?

 颠倒黑白,一派胡言!

 赵承欢咬牙切齿。偏生他又不能反驳,的的确确是他让赵锦衣到鸡庐去抓的鸡。倒是他小瞧了赵锦衣,不过是抓个鸡,竟然还能闹出这番动静来。

 赵庆瞧着孙女惊惶未定的面容,都心疼坏了:“赵承欢,你作为长辈,竟然放狗咬亲侄女!”

 赵承欢没说话。自从赵锦衣出世,他阿爹的心眼便偏爱得不像话。

 赵锦衣按着帕子,偷眼看她阿娘。只见阿娘站在大伯母身旁,眉眼冷峻地看着三叔父。暧,她阿娘到底还是心疼她的。

 赵承欢没辩解,赵庆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时辰不早了,你们都早些回去歇着吧。”

 赵锦衣张了张嘴,这就将三叔父轻轻的放过了?正要开口,却是看到胡管事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她顿时了然,欢喜地拉着吴氏的手:“阿娘,我们回去罢。”

 人群都散了,胡管事搀扶着赵庆站着。

 赵庆的眉眼冷了下来:“老三,进你的书房。”

 三房的一处抱厦,是赵承欢的书房。说是书房,里面却只得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文房四宝都收了起来,书本只得寥寥几本放在多宝格上。

 老爷子坐进玫瑰椅,胡管事像变戏法地拿出了红泥小火炉与茶壶茶碗。

 赵承欢很不情愿地站着。

 茶香袅袅,赵庆的脸肃然异常:“老三,你什么时候与忠王勾结在一起了?”

 赵承欢吃惊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致仕后,镇日不是侍花弄草,便是出去与他那些酸腐迂臭的文人吃吃小酒,做做诗……他这样的人竟然还省得忠王?等等,莫不是方才老爷子派人到外头与忠王派来的人打过照面了?老爷子与忠王的人既打过照面,却还是这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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