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石室中站的人都战战兢兢退出,裴远亦在其中,他瞧了那斗篷人几眼,才与众人一起退出,石门合牢,室中只剩两人。

见人都走得精光,那女人款款走到男人身畔,一双深邃眼眸风情潋滟地望着他,但男人并没怜香惜玉的心思,手中锐光闪过,翻手就掐中女人咽喉。

“我早与你父罕说定,京畿事务归我负责。谁让你在长安城中动手?”

女人未惊,仍笑:“你们中原人就这么对待远到而来的客人?我可是不远千里帮你带了封家书过来,你不想先看看?”

语毕,她双指夹着封信举到他面前。宋星遥一夜未眠,天亮时分才阖上眠,结果却是噩梦连连,惊醒时不过睡了半个时辰。

外头吵吵嚷嚷,正往家里抬宋梦驰新房的家具,宋星遥再难睡着,懵懵懂懂在床上坐了半晌才缓过劲来,披衣下床。昨日兵荒马乱一场,林宴收拾了烂摊子,赵睿安也没等到大夫诊治就将她先送回了宋府。宋星遥心里惦记着他手上的伤,很快梳洗更衣,从家里提了些补品,出发去看赵睿安。

赵睿安这段时间都住在自己府第,昨日也不例外。宋星遥心有余悸,出门时不敢再托大,带齐人马,连祁归海都叫上,专挑人多的路走,一路警惕着走到赵府门外,却吃了个闭门羹。赵睿安并不在府里,问下人,下人也不知其行踪,宋星遥只好留话给他后又回自己家。

可直到晚上,宋星遥也没等到赵睿安,连派人传句话都没有,林宴那头也没给她任何消息,她闷闷呆在家中,仿佛又陷入上一世那浑噩难明的泥潭中,心中焦躁难安。到第二日,她又起个大早,去寻赵睿安。

赵睿安依旧不在府里。

宋星遥找了他三天,他都不在家里,也没往公主府去,一句口信都没留给她,倒是林宴那头约是知道她心急,找人给她送了信,只说自己事多且急抽不开身,让她稍安勿躁,切忌轻举妄动。

这嘱咐是多余了。

宋星遥本也没想轻举妄动,只是几句话功夫也不知哪里露出马脚令对方起疑,竟惹来杀身之祸。说到底,还是她道行不够,又低估了对方的狠毒程度。她是个惜命的人,当然要老老实实呆着,只不过这次不小心连累到赵睿安,她与心不安,便总想见他。

直到第四天,宋星遥才敲开东平府大门。赵睿安人是回来了,喝了一夜的酒如今醉在湖心亭里。下人们知道她与赵睿安的关系,边将她往湖心亭引边道。宋星遥问得再详细些,下人们却又说不上来了——不知他这三日去了哪里,不知他为何醉酒。

说来也怪,赵睿安这人在京城胡天混地,身边狐朋狗友不少,却没有一个亲近的,就连信得过的下人也没有。她也知道他的顾忌,京城安排服侍他的,都是圣人眼线,可这么多年过去一个亲信都没有,也未免奇怪,一旦出事,她连问都不知能找谁。

这人就跟消失了一样。

十月下旬,天已凉透,湖心亭尤其风大。赵睿安就瘫在亭子的靠椅上,脚下堆了不少空坛,满身酒气,闭着眼也愁眉不展的模样,手从宽大袍袖内垂落,露出包着白布的小臂。

那布条上透出的血渍已经变色,看样子这白布多日没有更换。

宋星遥上前,用手贴贴他的脸颊。吹了一晚的风,他脸颊冰凉。

“也不怕着凉?”宋星遥叨念一句,转头要召唤下人将他抬回屋里,赵睿安却陡地睁开眼,挥开她的手。

这一眼,寒气四溢。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他直起身来,懒懒靠着亭柱,冷眼看她。

这话问的宋星遥一怔。她想找他就找了,还问缘由?

“来看看你的伤。这伤许久没换了吧?不叫大夫来看看?”她仍温声道。

“不用了,皮外伤不碍事。”赵睿安随意扫了眼自己的手,漫不经心道。

宋星遥走到他身畔坐下,一眼瞥见被酒坛压在他身侧的家书,那封由他母亲亲笔所书,让他笑得像个孩子的家书,已洒满酒渍变得皱巴巴。她欲将信取来展平收好,岂料手刚伸去,那信就被赵睿安抢先拿走,随手朝后扔进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