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这画所有地方都很潦草,唯那簪尾,根根分明,数量清晰可查。

九尾凤簪,是皇后才能佩戴的簪饰。这意味着端汤药给圣人的,是皇后。

宋星遥又急急取来最后那幅,不待林宴开口,便心领神会续道:“这幅画上的人是韩青湖。虽然五官潦草辨不出人物,但这个人的妆容发饰与前几幅画一致,头上无凤簪,只是簪花布局。小殿下前几幅画,画的都是他与青湖并圣人玩乐的场景,所以最后这幅画上的人,肯定也是青湖。只是皇后送药,她却饮药,这又做何解?”

她的直觉没错,药自非好药,也许是致命的毒,又或者与圣人缠绵病榻有关,只有这样才说得通韩青湖大费周折借赵睿启之手送画出来,她又被关入掖庭的原因,但宋星遥猜不到最后这画的意思。

关于这幅画,林宴也无法参透,只能猜测:“或许是青湖为圣人以身试药?”他思忖片刻,又道,“现在不管青湖做了什么,皇后下药谋害圣人已是迫在眉睫之急。”他部署了这么久,若在此时叫太子篡位成功,那么这一切功亏一馈不说,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加棘手,思及此,他断然道,“遥遥,收好画,随我去见父亲。”

宋星遥还没从这桩宫闱秘事中回过神,听他这话心头又一跳:“见你父亲?”

“我如今只是千牛备身,在朝中并无实权,韩家的人手只能藏在暗中见不得光,也无法进宫,要想入宫必须请父亲出面,他手上有当年先帝赐下的勤王令,可在今圣危急之时入宫护驾。但眼下我父亲恐怕不会信我所说之话,你是长公主的人,你出面比我有说服力。”林宴将信折好塞进她掌中,又抬头将她兜帽戴上,见她仍有些惶惑,不由伸手抚她脸颊,放柔语气又道,“遥遥,别怕,你照实说就行。我父亲一生只忠于当朝圣人,只要他确定圣人的确处于危难之中,自会出手。”

宋星遥点点头,任其牵着手踏出了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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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胜他行伍出身,书房自然和林宴的不同,书房外面就是一片空旷的演武场,左右两侧分立兵器架、石锤铜缸等物,北面连着去后院的垂花门,中间是个叠石围绕的鱼池,旁边种了花木,两侧各有一条小路通往他处。

林宴带宋星遥走的,就是这小路中的一条。二人一路皆无语,匆匆赶去见林朝胜。走到岔道口时,林宴忽然将宋星遥扯到一旁叠石后。

“等等,有人。”林宴做了噤声动作,压低声音道。

宋星遥背抵林宴前胸,林宴抵着石壁,二人同时从叠石后探出脑袋望去,却见与垂花门相连接的那条路上走来一个人。

“母亲?”

“县主?”

两人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道。

毕竟夫妻七年,宋星遥与林宴一样,也知晓县主夫妻感情不睦之事。

她进林府那么多年,就没见县主主动踏进林朝胜的书房半步,但今日……

向来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县主却换了身装束,着一袭素色软袍,发髻松绾,脸上脂粉薄打,手中挽着藤篮,看上去柔柔弱弱,往林朝胜的书房袅娜而去。

待县主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内,宋星遥才自叠石后走出,问道:“县主进去了,我们呢?在这里等会?”

林宴没回答她,只是怔怔看着那扇门,也不知想到什么,眉目神情一点一点变了。月黑风高,星河沉潜,最是适合……偷偷摸摸干坏事。

宋星遥生平第一次做贼,贡献给了林宴。春风拂面,吹起衣袂轻动,宋星遥半趴在屋顶上,身旁的林宴已经动手掀开屋瓦,书房里的光线透出,正下方就是林朝胜。她看了眼屋顶的高度,一阵发虚,想找个什么东西抓抓手,可除了瓦片外四周没有借力之物,她闭闭眼,所幸林宴掀好屋瓦很快也半趴在她身畔,拦在她外侧,一手揽来,紧紧扣住她的腰,防止她失足滚落。

这种时刻,宋星遥已经放弃男女大防之类狗屁虚礼,只想着别摔死就成。她低头望去,刚好看到县主款款而来的身影。

“这样不好吧?”宋星遥悄声道。她不知道林宴发什么疯,半夜三更把自己拉上屋顶窥探父亲,但她打小并没严格培养的教养仍旧在提醒她,窥探长辈闺房私事是件极其不道德的事,纵然下面那人是县主,她也一点兴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