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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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佳节,百官皆有休沐假期,宋岳文亦不例外。宋星遥带着一牛车礼物回来时,家里正在摆午饭,孙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宋岳文和宋梦驰对饮,就听屋外传来宋星遥的声音,一时疑似幻听,待见着小花园里匆匆跑来的身影,才确信是宋星遥回来了。

一家人自然欢喜非常,孙氏搂着小女儿又是阵心肝肉儿的疼,又抹泪怨她总不归家,好一阵子方歇。到了夜里,吃罢团圆饭,宋星遥又带着燕檀出去放河灯。

宵禁依旧,宋星遥出不了坊,但在坊内走走还是可以的。坊西有条小河,是曲水的支流,河边有座月老庙,求的是姻缘,庙旁有人支着摊儿卖河灯,去的多半是年轻的小娘子。宋星遥纯粹凑个热闹,她难得回家喘歇,不想再将自己脑袋里那根弦逼得太紧。

给自己和燕檀各买了三盏河灯,两人蹲在河边,拿笔沾湿了在红笺写上心愿塞入灯里,再点上蜡烛放入河中,莲花状的彩灯便顺水而漂,往下游缓缓漂去。

湖面上烛光点点,风中送来桂花香气,叫宋星遥神清气爽,坐在河边与燕檀闲谈。

“娘子许了什么愿?”燕檀好奇。

“许的愿望说了就不灵了。”宋星遥摇头不肯告诉燕檀。

“定是要求个如意郎君。”

“那是你吧,年纪到了也思嫁了。”宋星遥白她一眼,她没那么不切实际,三盏河灯,一求家人平安顺隧,无灾无病;二愿自己前途无量,逍遥自在。她就这两个愿望,不贪心,所以第三盏河灯无所求。

两人在这头聊着,池面上的河灯顺水而下,漂了没多久,便叫池边的人捞了起来。那人只挑宋星遥放的灯,将灯中红笺展开。字迹是宋星遥的,可没有一个字与他有关,他看了许久,方也提笔在那第三盏河灯的红笺上落下四字。

星遥海宴。

莲灯又再度放回池中,顺水而去,不知漂向哪里,那人也在池边失了踪迹。

这头宋星遥在池边坐了半天,方与燕檀起身要回家,岂料还没走出两步,便听有人唤她。

“遥遥。”

是她熟悉的声音。

宋星遥转头一看,果见林宴站在槐树底下,她十分诧异,这大晚上的,他不在家里过仲秋,跑这里做甚?莫不是有要事寻她?

难道韩青湖在宫里出事了?

她心里一惊,忙朝燕檀道:“你在这儿等我。”

燕檀不乐意了:“怎么又是他?娘子,你可要洁身自好,千万别色令智昏做出傻事。”

什么色令智昏?这词能乱用的?她和林宴,哪个是色,哪个算智昏?

宋星遥一拍她脑门:“别瞎说,你娘子我还没到那地步!”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槐树底下,只冲他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要紧事?”

林宴久未见她,此刻一见便不舍移开目光。天气微凉,她素色里衣外罩了件袒领半臂,臂弯里搭着条长帛,腰肢被裙子系得纤细柔软,头发全梳,露着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张脸像藏在夜色的圆月,格外温柔。

十六岁的她,已经很有当年嫁他时的轮廓了。

“没事。”他摇摇头。

“那你来这里做甚?”宋星遥大惑不解。

“几天没查你功课,过来考考你。”林宴又道。

宋星遥顿时变脸:“你可真是敬业,这大过节的跑来查我功课?你让不让人活了?”

林宴低声笑了:“逗你的。真要这节骨眼来查功课,我怕改天不止在看到‘林贼狗东西’这句话了。”

“知道就好。”宋星遥没好气道,又想起韩青湖,不由感慨,“也不知青湖如今怎样了?进宫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人生在世,能随本心自由抉择的机会其实很少,总受制约牵绊,就像这些河灯,随波逐流,不是每一盏都会流入江河湖海,大多半途而折有了别的去处。不能说不好,但都不是最初的方向了。”林宴双手环胸靠在树杆上,望向窄小的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