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林贼?骂他?

宋星遥囧——那是她做功课做到焦躁时的信手涂鸦,恨不得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林宴先是一怔,而后骤然爆出笑声,朗朗之音,扫尽阴霾。

自记事起,他就不曾如此笑过。

宋星遥却更急了:“骂你你还笑!快点还来!”

语罢她踮脚跳起,去够他手中纸张,林宴眼明手快将纸往身后一藏,宋星遥身形未稳,朝前倾倒,一个不妨就扑在胸口。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蜇人心扉,林宴心脏狠撞,手臂曲向她腰间,扣着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稳束于怀。

宋星遥无处搁手,只以指抵在他襟口前胸,隔开欲盖弥彰的距离,刚想叱他松手,便闻耳畔响起他陡然低沉的声音。

“纵是被你骂,我也觉得动听。”自接掌狸乐楼后,宋星遥便从曹清阳那里拿到出入的令牌,出入公主府更加自由。接下去的日子,她便在公主府与狸乐楼之间来回奔忙。

林宴事务繁忙,给她布置了功课之后再没出现过,宋星遥只能自己揣摩。因着那点好强心态作祟,她有心想让林宴刮目相看,所以用足心思,尤其是在韩青湖这桩事上,她更是倾尽全力,一方面固然有林宴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韩青湖着实叫她佩服又同情。

五、六岁的年纪就遇家破人亡,流落市井还要面对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一生不盼情爱,只盘算一件事,转眼人生已到二十五岁,韶华皆空上辈子被林晚困于深宫地窖,一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比她惨烈百倍。

只稍想想,宋星遥就很难不动容,不过韩青湖却没太大感觉,只卯足劲头专注于一件事。

林宴人虽未到,可东西都源源不绝送过来,都是字画小传之类于韩妃有关的老物件,很多都已经是半损毁的状态,只能依稀揣摩出当年曾经令先帝几个儿子痴恋的一代宠妃的轮廓。

“姑母一代绝色,我再怎么揣摩,也不过画虎类犬而已。”韩青湖坐在镜前闭眸道。

她的妆容已经上好,宋星遥正提笔在她脸上绘彩,将那道细长陈疤填上颜色。她边画边道:“韩娘子切莫妄自菲薄,你姑母有你姑母的美,你亦有自己的风采,本就是不同的人,又怎会一模一样?”说罢笔尖轻点,又道,“好了,睁开眼看看。”

韩青湖依言睁眸,只见铜镜中云鬓娥眉、花摇玉坠的绝色佳人,颊上伤痕已被一枝梅花取代,眼角下恰是朵绽放的五瓣红梅,她身上颜色本来素冷,却被这一点红梅染上艳色,愈发显得人比花娇,如妖似惑,像画卷上的人,又比画中人更添魅惑。

“宋娘子,你这手当真好巧。”韩青湖惊喜万分。

宋星遥正在收笔,闻言笑道:“现下可信我了?”

“信的。阿恕推荐的人,如何不信?”韩青道。

阿恕?

宋星遥愣了愣,方记起林宴本名来。

“其实说起来,我只是旁系女儿,阿恕才是嫡出,他与姑母最像。”韩青湖又看着镜中自己道。

林宴像韩妃?宋星遥不自觉望向画中人——别说,还真像,特别是那寡淡的神色,如出一辙,若是将林宴扮作女人,恐怕比韩青湖还要合适。

她又看看自己的笔尖,有点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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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容确定之后,宋星遥便又指导起韩青湖的言行举止来。她虽非名门贵族之后,不过当初嫁入林家,少不得要陪着县主见人,林家迎来送往的可都是长安上层名流,为了避免出丑,县主给她请过宫里的姑姑教导她的礼仪。她为了林家长媳这身份,也曾刻苦学习过一段时日,如今虽不需要再像从前那样遵从名门礼仪,但学到的东西仍是记在脑中,并未忘却。

相比妆容,要调/教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则困难许多。韩青湖流落市井多年,早已没有那份世家名流的淡定从容,而宋星遥对自己要求很高,不止打算将纠正她的举止,甚至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教会她一些长安贵人时兴的东西。想凭美色打动君王很简单,但想得到君王盛宠,融入那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单凭美貌还不够。林晚之所以能够在宫中如鱼得水,除开那些阴谋算计与家世背景外,也得益于她多年教养出的眼界与学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