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乱三十五

 宁姝回过神来的时候, 四周一片静谧。

 她撩起马车车帘,看着窗外,大雪过后的黎明, 铅灰色的天, 浅金色的朝霞, 晶莹的大地山脉,一望无际, 苍茫得令人心生无措。

 太静, 导致有种四周都是假物的错觉,直到鹰戈的脚步声, 从另一边传来, 宁姝回过神。

 鹰戈端着一个半破的铜盆过来,朝日落在他清隽眉目上,折射出他眼底的喜意:“殿下醒了。”

 宁姝起来洗漱,热热的毛巾擦过脸颊, 整个人精神又回来几分。

 她嘀咕:“我怎么可能睡得这么死……尉迟序肯定给我下药了!”

 鹰戈含糊应声,将拧过的毛巾又递给宁姝。

 宁姝接过来继续擦脸:“不过说起来,他说他和白鹤遇上,有跟你说他要去哪儿吗?”

 鹰戈:“估摸是北上。”

 接过宁姝递过来的毛巾, 鹰戈又在水中洗濯一遍,拧干再次递给宁姝。

 宁姝想事情, 也没觉得他这么做不对, 只接过毛巾再擦脸,问:“我们人员怎么样?还好吧?紫玉呢?”

 “紫玉姑娘在整合府兵, ”鹰戈又拧干一条毛巾, “我们一共三十七人, 那流民没有伤人, 但抢走一半物资,还有五人冻伤,两人擦伤,伤者已做过安顿,下个城镇要放下他们吗?”

 宁姝:“放吧。”

 一方面,带着伤员于队伍无利,另一方面,伤员也该好好休息。

 说着,她目视鹰戈又递过来的毛巾,委婉道:“我是不是擦过四次,还是五次脸了?”

 鹰戈面不改色,道:“尉迟将军弄脏了殿下的脸。”又是摸一下,又是捏捏,保不齐,在他找到木屋前,尉迟序还亲过。

 一想到这个可能,鹰戈郁卒,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宁姝,害得她和尉迟序待在一块那么久。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其后就是尉迟序的错!

 宁姝不知道原委,吓一跳,还以为尉迟序拿她脸干什么去,忙叫鹰戈:“我再擦一遍!”

 鹰戈心情稍霁,又拧干布巾给她。

 不多时,紫玉回来了,她带来一个在周边打听到的消息:“江南、冀北、冀中、陇右,都反了。”

 宁姝也不意外。

 如今天灾人祸双管齐下,大周的气数,要到头了。

 紧接着,见到殷漾时,宁姝才知道他就是那受伤的七个倒霉蛋之一——腿折了,鹰戈在报告伤情这方面,说得也太简陋了,她甚至是第二天才知道殷漾受伤。

 还好当时,鹰戈处理及时,不至于伤他根本。

 但要在城镇放下殷漾的决定,还是让殷三公子发了很大的火,整整两天一句话没和宁姝说,末了,在宁姝一行临行前,他坐在木制轮椅上,还是不情不愿来送别。

 宁姝觉得好笑,但不敢笑,大少爷脾气还是挺大的,她认真说:“三公子,我们走了啊。后会有期。”

 殷漾更气了,以前一口一个漪之,现在叫他三公子?

 他没想,自己为什么这么介意称呼,只气谁要和她后会有期,挥挥袖子,冷漠道:“永别!”

 如此,车队再次启程。

 虽公主府物资人员皆受损,好在此地离川蜀不远,按照原有步调,再行进一周,他们终于到达蜀地,庆王的地盘。

 庆王常年盘踞蜀地,早在宁姝前来之前,就收到消息,竟到城门处远迎,很给这广德公主面子。

 庆王与皇帝长相有相似之处,较为粗犷,快到不惑之年,身材已经发福。

 叔侄二人相诉阔别重逢之情,虽然上回庆王见原主时,她才一岁,而穿过来的宁姝,则和他第一次见面。

 但架不住两人演得逼真,问起永安郡主陆安雁,庆王妃还在一旁抹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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