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乱二十九

 今日, 乃二十年来第一回祭天大典,百姓呼朋唤友,往祭台周边去凑热闹, 大街上空荡荡的,偶有风呼啸而过,秋寒更甚。

 拾荒人捡拾腐臭食物, 忽而一阵马蹄踏踏, 拾荒人吓得抱头四窜,躲到街头角落, 好在那纵马之人, 还顾及到他,拐了个弯避开。

 没有被撞,拾荒人倍感侥幸,以前有个和他抢地盘的, 就是被撞得半身不遂,喊冤无门, 后来被扔在巷子里, 活活熬死。

 他抬头一看,滚滚尘埃里,两个男子一人一骑,半伏在马背上,纵过长街, 已逐渐不见踪影。

 却说鹰戈十分熟悉附近街道,忽而一勒缰绳,往小道里钻:“往这边, 更快点。”

 驾另一匹马的殷漾脸色微僵。

 他是着急宁姝安危, 没想到鹰戈比他还着急, 巴不得飞檐走壁,瞬时移至祭台,只是,他好像不知道,殷漾并没有这种本事。

 殷漾:“……”真当所有人会武功是不是。

 从小到大,殷漾没骑过这么快的马,胃里是颠来倒去,早上吃的糕点,都要重现天日了,偏生鹰戈还往崎岖的巷子小路去。

 犹疑之际,鹰戈继续催他:“快点!”

 殷漾一咬牙,引马跑进小路,这倒真是为难他,把不住马儿,自己险些撞墙之际,还好鹰戈及时发现,跳马将他从马上拎下来,往上一抛。

 殷漾眼前天旋地转,还好摔地时不算疼,不然高低得晕过去。

 当然,结果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刚爬起来,就扶着墙角呕个天昏地暗,加上他这几日休息不规律,吃饭也不按餐点,一时竟脑袋昏昏,呼吸急促,双腿发软,半边身体发麻,动不了。

 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殷漾很绝望。

 鹰戈抱着长剑立在一旁,眉目不耐之色,催促:“你好了没有?”

 殷漾气不打一处来,他用袖子擦掉嘴边秽物,从怀里掏出三张写了各种符号的纸,递给鹰戈:“你去找她,把这个给她。”

 鹰戈浅看一眼,上面那字写得比八月秋风刮过的稻草还要凌乱,不由暗火:“你写的什么鬼画符,殿下这怎么看得懂?”

 殷漾火气也来了:“我这字不是什么人都能看懂的,更别说你本来就目不识丁,你别担心,就只有她能看懂,”

 这话说得,宁姝是他的知音,与他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心神共鸣……所以能读懂别人读不懂的字。

 鹰戈心里的火更旺,若不是凡事有个主次,他还想把殷漾摁到水潭里,洗洗嘴。

 殷漾还不知道自己在鹰戈心里死了几回,他也压下烦躁不耐,说:“懂了不?真等我过去,恐怕来不及了。”

 说到点上,宁姝有危险,殷漾的身手也帮不上什么,鹰戈收起纸,朝他颔首:“那你歇息会儿,等一下再来,我先过去。”

 下一刻,鹰戈翻身上马,立即消失在原地。

 殷漾长呼一口气,他也是急傻了,竟然跟着眼巴巴冲去祭天大典,前线应当让鹰戈去救,虽然不想承认,但宁姝说得对,他打不过鹰戈,常年读书的人,哪有那么多空学武功!

 他要发挥智囊作用,在后方,以让宁姝能回到安全的地方,比如,自己应该去调度红甲卫……

 不,不行,红甲卫不行。

 殷漾否认自己方才的想法,他扶着墙站起来,神色凝重。

 如果真和第三张案卷说的那样,皇宫在用宁姝的躯体,养红蕊的解药——按案卷的说法,姑且唤作“莲种”,那么,服用过红蕊的红甲卫,反而有可能杀害宁姝。

 事到如今,他头一次希望,那三张耗费巨力的纸,记载的都是一派胡言。

 可惜终究事与愿违。

 却说祭天大典上,依然一脸病态的皇帝穿着衮服,头戴冕旒,一身庄重地登上祭台,烧香,躬身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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